突厥人现在最切身的感受就是长生天已经彻底抛弃了他们,完全任由他们这些最虔诚的子民在地狱中自生自灭。
他们如今已经身陷汉人的前追堵截之下,进退不得,处境已经够危险了,但是老天似乎还在跟他们作对,连续几日天降暴雪,冻死了不计其数的士兵和战马。
战马冻死和饿死还好,至少还能充作军粮,让他们再挨一些时日。
但是人员大量死亡的后果是,军中开始大规模流行疫病,本就因为忍饥受冻虚弱不堪的突厥士兵根本扛不住疫病的侵扰,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非战斗伤亡。
而幸存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在受尽病痛的折磨后惨淡死去,留下自己继续面对无尽的绝望,静静等待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伏吉可汗也不愿意坐以待毙,他每日不分昼夜都派出一批尚且能战的将士冲击井陉关或土门关,妄图突围冲杀出去,返回漠北草原,休养生息,待到重新恢复元气再报今日之仇。
但令他绝望的是,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他派出多少人,无论他攻打哪一个关,最终的结果都是被齐军无情击退,只是白白战死更多的突厥勇士。
他作为突厥可汗的威望似乎随着时间不断在流失,已经不止有一个酋长和将领公开指责他不该贸然南下,更不该轻信一个汉人奸细的话将大军带入如此绝境……
对于这些犯上作乱者,伏吉可汗的回应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杀掉,再将这些人的脑袋悬挂在最高的那根旗杆上,告诉其他人,这个就是质疑可汗,对可汗不敬的下场。
他太了解突厥人了,他们只认强者,若是自己不能强力弹压下所有质疑和反对自己的声音,那么自己离被推翻那一日就为时不远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些声音和想法不会因为他的血腥镇压而消失,只是换了一个他看不到的方式在迅速蔓延。
尽管普通的突厥士兵因为暴风雪造成的极端严寒天气大量冻死,但突厥贵族和将领们却还是有自己的帐篷栖身,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冻死在这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中。
也正因为有了帐篷的存在,一些需要掩人耳目的事情也可以在此秘密商议。
此时,一顶大帐内,十几个突厥部落酋长和将领秘密聚集在一起,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着怒火。
他们记得清清楚楚,是当初伏吉可汗告诉他们,只要跟随他一起南下,便可以洗劫汉人的钱财,抢夺汉人的女人,甚至还可以效仿匈奴人和鲜卑人,在中原建立政权,将所有的汉人彻底变成突厥人的奴隶,任由他们宰割。
就是因为相信了伏吉可汗的美好许诺,他们征召了自己部落中最勇敢最强壮的战士,少的几千,多的数万,追随伏吉可汗南下。
但是当他们踏上中原的土地,他们没有看到一个女人,更没有得到汉人留下的一粒粮食,他们面对的只有汉人最英勇最顽强的抵抗和抵抗,他们不仅一无所获,还面临最惨重的伤亡,更因为伏吉可汗的一再失误,最终困在了这宛如人间地狱的井陉之中。
“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说话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他是图里忽,一个资历最老的酋长,曾经辅佐过伏吉可汗的祖父和父亲,这次秘密聚会也是他组织的,他实在不忍心曾经一统草原的突厥人在伏吉可汗的愚蠢领导下就此烟消云散。
“他已经不配做可汗了,杀了他,我们重新拥立一个新的可汗。”一个叫安伦谷的年轻酋长毫不犹豫站起身,目光中满是仇恨之色。前些日子他曾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在土门关被汉人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他恨汉人的凶残,但是他更加恨伏吉可汗,要不是他执意将他们大军带入井陉,他弟弟怎么可能会死得这么惨。再加上王庭已经被汉人偷袭攻破,自己在王庭的家人也是生死不明,这么多年积攒的财富凶多吉少,他更对伏吉可汗恨之入骨。
似乎受到了安伦谷的感染,帐中其他酋长和将领再也忍不住,纷纷附和道:“对,杀了他,另立新可汗。”
正如伏吉可汗所料,突厥人只认强者,若是身为可汗不仅不能带领他们获得财富和女人,甚至反过来将他们带上死亡,那么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突厥人不会像汉人那么文明,对于他们而言,失败者唯有被杀,绝无废黜、囚禁或者流放的可能。
在众口一词的喊杀声中,图里忽却将目光投向了一个角落里默不作声的一个年轻人。
帐内其他人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纷纷顺着图里忽的目光投向了此人。
他叫里卢那,是伏吉可汗同父异母的弟弟。
老可汗当年异常宠爱最小的儿子利卢那,还一度想立他为新可汗,只是因为众多酋长和重臣反对作罢,却还是拨给了他大批的部族让他另成一部。
伏吉可汗继承可汗之位后,本来也一度欲杀之而后快,只是因为不少酋长和重臣反对他们手足相残,再加上利卢那手握大量部族,兵力也不可小觑,伏吉可汗也不想贸然引起突厥内战,这才作罢。
但是南下中原,伏吉可汗还是带上了自己这个弟弟,也有提防弟弟趁自己征战在外趁机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