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国丧期间,陈昭始终跟陈晱形影不离,不论去哪里都带上陈晱,不给任何人对陈晱不利的机会。
但每天的日子都是风平浪静,并无波澜。陈昭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弟弟陈晱也是先皇的骨血,母后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下手。
根据太史令测算的黄道吉日吉时,很快就到了出殡的日子,要将大行皇帝的灵柩抬往帝陵安葬。
送殡队伍浩浩荡荡,长达数十里,庄严而又壮观。
最前面有六十四名引幡人高举万民旗伞,一百二十八名身穿孝服的杠夫,抬着棺椁自应天门出来,前往陵地。
棺椁后面则跟随数千人的送殡仪仗队,举着各种祭奠用的纸花圈、纸人、纸笼及绸缎制作的烧祭用品。
同时,送殡行列中还有身着法衣、手持法器的和尚、道士、尼姑进行诵经祈福。
按祖例,所有的皇族成员都要随行送葬。
陈昭身为天子,又是大行皇帝的嫡长子,自然应该走在皇族队伍的最前面,但是陈昭却全程拉着秦王陈晱的手并排前行。
陈晱也是大行皇帝之子,大臣们也不好反对。
只是宫妃队伍中的董太后在后面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眼中却满是怒意和杀机。
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很快抵达了皇陵,杠夫将大行皇帝的棺椁送入地宫之中。
陈昭作为新的天子,要独自进入墓坑,检查墓穴修建和整理随葬品,向先皇做最后的祭奠和告别,而皇室其余人员则只能在墓室外进行烧纸祭奠。
陈昭担心陈晱的安危,毕竟整个送殡队伍人员混杂,虽说再三甄别也难以避免混入什么宵小之辈,陈昭担心会有人趁机对陈晱不利。
但是皇家自有规矩在,他是不可能带陈晱进入地宫的。
陈昭用担忧的目光看着陈晱,陈晱却明白他的意思,淡然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这么多人在场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皇兄还是赶紧进去,切莫错过吉时。
陈昭只得打消杂念,一个人默默向着墓道深处走去,没有任何人护卫和陪同。
墓道越往前越黑暗阴深,阴风阵阵,寂静得可怕,陈昭心中却没有感到一丝慌乱和害怕,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压抑感。
父皇走了,把一个风雨飘摇四分五裂朝不保夕的江山留给了他,虽然陈昭无数次发下重誓要守护好祖宗基业,中兴大宁,但是到底该何去何从,他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如今贼寇作乱中原,大臣离心离德,地方拥兵自重,边塞虎视眈眈,大宁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力挽江山于未倒,挽救社稷于危难。
他昨夜收到河内郡太守刘匡快马加鞭送来的紧急军情,上面说白巾军近来调动频繁,似乎有南侵河内之意。
陈昭自然明白,如今洛阳城先皇病逝,新皇初立,人心浮动,是攻打洛阳的天赐良机,如果他是白巾军贼首高成,他也会选择此时攻打洛阳。
父皇,若是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大宁江山社稷千秋万代,保佑儿臣可以力挽狂澜吧。
陈昭跪拜在大行皇帝棺椁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为父皇,为自己,也为大宁江山。
如今的他,除了祈求先人庇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陈昭磕完头起身,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如今大宁江山社稷还在,他身为天子,不管怎样,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守护好祖宗的基业。
他上前仔细检查和整理好大行皇帝的随葬品,确认无误后默默沿着来时的路往地宫外走去,墓道中昏暗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地宫外,陈晱跪在地上心不在焉烧着纸钱,昨夜皇兄收到河内紧急军情的时候他就在场,他理解皇兄的压力和处境,他也当场承诺一旦洛阳有难,他陈晱必亲率雍梁凉三州大军驰援洛阳,力保洛阳不丢,祖宗社稷不失。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不能拯救洛阳,挽救大宁江山。
他甚至在想,若是父皇选了他而不是皇兄做这大宁的天子,他能不能做得比皇兄更好……
但他很快醒转过来,强迫自己抛下如此危险的想法,皇兄是父皇和满朝文武选中的太子,是天下人认定的天子,又待自己极好,自己理应尽心尽力辅佐皇兄,绝不可对皇位生出半点觊觎之心。
就在陈晱胡思乱想间,陈昭从地宫中走了出来,看到陈晱安然无恙,很明显长长松了一口气。
陈晱心中万般感动,更是为自己方才心中那一丝胡思乱想而羞愧不已。
陈昭一退出墓道,立即有人拿着笤帚进入墓道,清理所有的脚印,防止将来有盗墓贼循着脚印找到地宫深处的棺椁,惊扰先皇的在天之灵。
待负责清扫脚印的人退出地宫后,最后一批负责修建陵墓的工匠开始叮叮当当封闭地宫出入口石门。
石门一封闭,早有宦官递给陈昭一把铲子,陈昭象征性铲起第一铲封门土,随后其余工匠开始热风朝天挥汗如土,用泥土彻底将入口封死并复原。
至此,整个大行皇帝下葬仪式彻底结束。
前来送殡的皇族和文武大臣自然不需要在一旁观看工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