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仪率六万大军抵达邯郸城下时,邯郸城已经是人去城空,不仅仅是围城的白巾军不知去处,连困守邯郸的薛冲和他的五千兵马也不知所踪。
邯郸城内外也没有爆发过大战的痕迹。
霍仪心中冷笑,这两伙人是被自己识破,戏演不下去,一起溜之大吉了吧。
不过大军初到赵郡,敌我情况未明,霍仪命全军进入邯郸城休整,同时派出大量斥候四处探查搜寻,意欲找出白巾军和薛冲的踪迹。
入夜。
醉仙楼是邯郸城内最大的酒楼。
二楼有整个酒楼最大的包厢,此刻坐满了大大小小的都尉校尉,一大帮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痛快。
按道理,现在是战时,他们原本是不能擅离军营的,否则会受到军法严惩。若是老太尉在世,他治军极严,眼里掺不得半点沙子,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擅离职守。
但自老太尉离世,这支曾经战功显赫的军队就变得军纪散漫,军心涣散,士气低迷,最近霍仪开始大肆清洗罗太尉的旧部,大量安插提拔自己的心腹亲信接管军务,特别是以通敌的名义毒杀与老太尉情如父子的六个中郎将后,军中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哪天霍仪的刀子就落在自己头上。
如今大军出征名义上是镇压白巾军,但他们都清楚这次要对付的人还有薛冲。
要说薛冲他们七人通敌这些校尉都尉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邺城一战,他们有五位兄弟死在白巾军手里,如此血海深仇,薛冲他们怎么可能会勾结白巾军,分明就是霍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找借口清洗老太尉遗留的亲信旧部,从而彻底掌控军队,用心何其险恶。
大战在即,明天之后都不懂自己是死在白巾军手里还是死在霍仪手里,他们也就彻底放飞自我,趁着今夜尚无战事,一起相约来酒楼喝个痛快,权当是为自己壮行了。
一群人在包厢内酒酣耳热之际,包厢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人闪身进来,又迅速关上了包厢门。
此人全身包裹在一件黑袍内,上下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身形样貌。
厢内一帮军官见有陌生人突然闯入,不由纷纷警觉起来。
眼见众军官如此紧张,来人却笑了,不慌不忙摘下帽子,却是薛冲。
众军官见是薛冲,个个愣在当场,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不是说薛冲早已在他们大军抵达邯郸城之前就弃城而走吗,车骑将军霍仪派了无数斥候到处搜寻他踪迹,想不到他居然躲在城内没走,当真玩得一手灯下黑。
薛冲看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样子,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子前,拿起酒坛就给自己倒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口中还念叨道:“你们这些家伙不讲义气呀,好酒好菜都不叫上我。”
毕竟是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大家很快回过神,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校尉,大大咧咧道:“薛中郎将,我们倒是想叫你一起来一起来喝,但是鬼知道却哪里找你?”
话一说开,气氛也就开始活络了,大伙儿跟薛冲继续推杯换盏,好不痛快,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追问薛冲通敌之事,免得坏了大家喝酒的兴致。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络腮胡子校尉率先发问:“薛中郎将,跟兄弟们说句老实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为什么车骑将军说你勾结白巾军。”
薛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冷冷一笑,道:“霍仪说得没错,我现在已经投靠白巾军了。”
此言一出,众军官瞬间个个脸色骤变,大惊失色,酒也吓醒了大半。
薛冲确实没有骗他们,就在霍仪抵达邯郸之前,他派去邺城的亲信心腹已经快马加鞭赶回来告诉他,霍仪在率军出征前就以通敌的罪名毒杀了他的六个兄弟……
薛冲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告诉劝降他的庞贲,他愿意投靠白巾军,他要杀了霍仪为几个兄弟报仇,他要推翻狗皇帝为老太尉报仇。
他之所以冒险留在城中,就是打算伺机策反军中的中下级军官,策动兵变,借此杀了霍仪为兄弟们报仇。
而今夜,这帮军官齐聚醉仙楼,薛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就不请自来了。
此刻,薛冲环视厢内这帮多次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面色从容道:“我知道霍仪那个老匹夫一定在到处搜捕我,你们谁想升官发财的话,尽管可以去跟霍仪告发我。”
众军官低头没有说话,他们都是一起追随老太尉多年的人,彼此之间亲如兄弟,互相都信得过,这才会在大战前夕一起约出来喝酒,也不担心有人中途去告密。
络腮胡子校尉摇摇头:“薛中郎将这话有些伤兄弟们的心了,都是一起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说起来我翟迁还欠你几条命,就算你投了白巾军,我也不会做出如此卖友求荣之事。今夜喝了这杯酒你尽管放心离去,我们权当没见过你。”
随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环视一遍众军官:“大家伙一起相互做个见证,如果有谁胆敢去跟车骑将军告发薛中郎将,我翟迁第一个宰了他。如果我去告发,你们也可以宰了我。”
众军官纷纷点头称是。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