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铮给马老三交代的任务很简单,去把他们工棚的所有人还有王铁柱,也就是认自己当老大的民夫都叫过来集合,如果有任何监工想阻止,就报出自己萧七郎的大名,由自己代为受罚。
事情很顺利,绝大多数民夫都狐假虎威凭借着萧七郎小弟的名头顺利过来会合,只有几个小弟被一个暴脾气的监工拦了下来,说自己动不了萧七郎还教训不了你们几个,把他们绑在柱子上就要吊打,幸好得到消息的萧铮及时赶到,撂下一句有气冲我来,别为难我的小弟,解开绳子就把人带走,把那几个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的小弟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想教训他几个小弟出一口恶气的监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有几次想冲过去给萧铮狠狠来一鞭子,但是一想到自己上有未过门的妻子,下有未出世的孩儿,还是强行按捺住心头的火气了,只是冲他的背影恶狠狠喊了一句:“萧七郎,我看你能罩他们到什么时候。”
所有小弟聚集完毕之后,萧铮直接告诉他们,既然你们选择认我为老大,那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保护你们。我不仅保护你们不受其他民夫的欺负,也会保护你们不受监工的欺负。
此言一出,所有小弟都哗然了,虽然说民夫一直都有拉帮结派的传统,更多的是基于宗族同乡同姓关系,为的就是报团取暖,以免受其他人的欺负。但是他们居然没想到萧铮居然玩得这么大,还要保他们不受监工的欺负。
有些人眼泪都出来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监工鞭打的伤,一年来更是亲眼看见了多少民夫是被监工活活打死抛尸乱葬岗的,他们多少个夜里做的噩梦都是梦到自己被监工打死。他们起早贪黑,忍饥挨饿,病了也不敢休息,为的就是在监工手下活下去。
待所有人情绪平复下来,萧铮又宣布为了大家今后可以相互照应,也为了约束众人,他会成立一个新的帮会。
因为目前只有几百号人,他只成立了青龙分舵,舵主自然就是他的头号小弟马老三。
任命好分舵主他又当众宣读了“三不帮规”,要所有帮众都得遵从,如有违反,先家法伺候再逐出帮会,生死勿论。
听到生死勿论众人无不心惊,看萧铮的目光也有了几分畏惧。
没办法,只有严明规矩才可上下一心,将来才有机会共举大事。
马老三,不,应该是青龙分舵舵主马老三突然想到了什么,代表帮众问了一个问题:“帮主,我们这个帮会叫什么名字?”
“我成立这个帮会的初衷是希望大家相会照应,相互扶持,同舟共济。”萧铮嘴角轻轻上扬。“所以,我们这个帮派就叫——”
“共济会。”
……
成立大会一结束,萧铮就让他们扎堆在一片地方干活,自己也在旁边装模作样挥起了铲子,眼角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帮众,随时做好冲上去给给他们挡鞭子的准备。
好在所有的监工都心照不宣,刚刚他们不干活开什么成立大会的时候都装作没看到,现在人家开完会好好干活更加没理由上来找不痛快了,毕竟有那小子罩着,借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动手呀,好好活着不香吗?
不过监工不敢找共济会的人麻烦,却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其他民夫身上,看哪个不顺眼动辄就是一顿鞭子猛抽。
几个被打惨的民夫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萧铮,但是萧铮狠心选择了视而不见。
虽然心中非常同情那几个无辜的民夫,但是萧铮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出手相助,那所有的民夫都会认为加不加入他的共济会都没关系,反正他萧铮都会一视同仁。
一旦这种心态形成,会严重影响他的共济会的发展壮大,从而也会影响到将来起事。
顺我者昌,这是让民夫唯一踊跃加入共济会的办法!
因此,如今的萧铮只能选择狠下心来见死不救。
“打死人了!”
一声惊呼让萧铮心态终于破防,无法再保持镇定。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民夫直挺挺躺在地上,鞭打他的监工蹲下来试了一下鼻息,一摆手,示意两个民夫过来把他抬走丢去乱葬岗。
那民夫仍然保持死之前的姿态,目光仍然投向萧铮的方向,萧铮从逐渐涣散的瞳孔读出了绝望,他再也忍不住,一行热泪流了下来。
他突然从心底很鄙夷自己,鄙夷自己只顾谋算,却见死不救。
如果成大事需要牺牲其他人的性命,真的值得吗?
一瞬间,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