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回到家,母亲便是让他进门学习。
男孩的房间没有门把手,说是为了更好的监督他学习,母亲时常在门缝后面看着他,米乐总觉得这是掀开他身后最后的一层遮羞布。
现在,一阵争吵声后,他听见摔门而去的声音和女人小声的抽泣声。
米乐的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但他清楚这是自己的幸运,这世间不幸福的家庭太多,人在温室生长,猛然暴露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他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压抑,令人窒息。
可这样的环境下偏偏谁都没有错。
母亲随后冷着脸进来他的房间,絮絮叨叨的说起许多话,埋怨丈夫,悔恨她这段失败的婚姻。
米乐默默的听着,他知道这是女人无处诉说的一种发泄方式。
她的每一句都是“孩子”,话题最终都会回到米乐的身上。
“你这成绩不好,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实在是不稳定啊,你去问问老师,从现在开始学艺体特长还来得及吗……要不实在不行你去当兵吧,妈妈去帮你问问,或者是直接报个大专到时候考专升本……”
越是这样的爱才越窒息。
米乐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在想,她对孩子的爱是真,渴望他成才是真,可在这份渴望里有多少是她对自己不能够及的遗憾?
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叮”的一声,任务一:帮助母亲找回梦想,去做她真正想做的事。
为她活,为她自己而活,不再是为了她母亲、妻子的身份。
她出嫁前也是谁家娇养的女儿,怎么是被柴米油盐磨平了棱角,淡了衣裳的颜色。她不只有这些身份,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应该有姓名,而不是一辈子活在“伟大母亲”的这个头衔之下。
米乐借着z的记忆去看他的母亲喜欢什么。
但记忆里的母亲似乎没有什么格外喜欢的东西,她总是挑着打折便宜的东西买,省下钱来给他买更好的;她没有特别喜欢的吃食,总是依着他的喜好和父亲的喜好来做菜……
他回想了许久,终于在记忆的角落处扒拉出一小点点的印象——母亲应该是喜欢花的,她的生日应该是八月初秋。
她总是怜惜的看着那些花朵,家里曾经有段时间她侍弄过一段时间,那是开得极好的凤仙,养的葱绿的文竹,后来父亲与母亲的关系走下坡,她便再也没心情养着了,脸上终日都是紧绷的,没有一丝笑容。
她说着:“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去做医生公务员,这样的金饭碗是极好的。”随后她又叹了口气般说:“算了,妈妈不要你压力这么大,你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他多变的母亲,他善变的母亲,深爱着他的母亲。他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这份爱的母亲。
米乐翻看着z的东西,希望能够翻到一些钱,显而易见的,男孩的钱少的可怜。
母亲原本给他的生活费不多,他却也偏是大手大脚的习惯。
三十块。
米乐在心里盘算着,大概买一盆花就够了吧?
卖花的花农骑着三轮在学校的周围叫卖,米乐趁着吃下午饭回去上晚自习的空隙去看了看。
z是走读生,母亲为了他的学业在学校附近租的有房子,辞去工作陪他读书。
他挑了盆栀子,二十五块钱。
他将花带回去时,母亲先是一惊,随后眼里散发出光亮来,她嘴上埋怨着孩子不懂事瞎折腾,手里却老老实实将花给接了过来,翻看着花朵的情况。
她将花摆放在阳台上,“多少钱买的?”
“不多,二十五。”
“二十五?!这还不多?肯定是这老板看你年纪小故意提价唬你呢,你怎么就不跟人将会儿价。”
“没必要,妈。”米乐给她夹肉,父亲不回来吃饭,可母亲还是固执的做了他的那份,米乐劝不动。
这块排骨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好吃菜。你说你这孩子哪儿都好也听话,就是成绩不好这可怎么办啊,算了,妈不说这个。”
饭后,她在厨房里洗碗。
记忆里的妈妈总是呆在厨房里。
“孩子,妈问你,如果有一天,妈和你爸离婚了怎么办。”
米乐说道:“那感情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妈,说实话,没必要。你还年轻,没必要跟我爸耗着。这家里整天死气沉沉的,你不高兴,我爸也不高兴,离了算了。”
女人的身形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忙活起来,“瞎说什么呢,为了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妈也是不会离婚的。”
为了你。
在米乐的字典里一直都是很沉的词,它的出发是为了“你”,从而束缚你,它伴随着爱如同枷锁强压在身上。
不舒服,且很容易激发起人的逆反心理。
米乐没有回答,他知道这样的观念形成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他默默的从厕所拿出拖把,拖起地来。
女人和男人的争吵打砸东西是家常便饭。他借着高二一个月的假期去打了暑假工。
是家餐厅暑期客流量多的时候招人,他做服务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