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远含泪带笑:“你嫌弃了?我成糟老头子了,你还是个漂亮姑娘。”
卢氏羞道:“什么漂亮姑娘,让孩子们听见多不好,都是做奶奶的人了。”
顾知远道:“七老八十了,你在我心里也还是漂亮姑娘。”
卢氏叹了口气,别开眼,微羞道:“一直以为,你是瞧不上我这样的,我没念什么书,自小就习武,不爱读书。”
顾知远震惊:“我瞧不上你?不是你一直瞧不上我么?我出身低,顾家哪比得上卢家,原想着能娶卢家庶出就不错了,结果娶了卢家嫡出的二小姐,第一眼见你时,还是漂漂亮亮一姑娘,笑得爽朗明媚,如同三月的盛开的蔷薇,美得很,只是你不怎么搭理我,我才……”
似乎也觉得这些年纳妾慢怠卢氏是不对的,羞愧地笑。
卢氏道:“我哪里瞧不上你,我虽不爱读书,却喜欢读书人,你那时一身青色直缀,身材修长,温文尔雅,面皮白得很,比我在边塞见过的少年郎君俊太多了,我……我长得很一般,礼仪也没学了,就觉得配不上你这样的,还是个同进士,将来是能做官的,我呢,粗俗得很
。”
原来,夫妻二人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可你总不拿正眼瞧我。”顾知远很委屈,以前从不卢氏面前说,怕伤了面子,如今说开了,就一股脑都说了算了。
卢氏:“我哪里是不拿正眼瞧你,人家也是女孩子,而且,感觉你对我淡淡的,不甚喜欢,人家也是好面子的,干脆也对你冷淡些。”
顾知远眉眼舒展:“可你还常动手揍我。”
卢氏叹了口气:“我是暴脾气,自己的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还不拿正眼瞧自己,能不怨吗?我又做不来争宠,也没法子让林氏那样讨好你,弹琴唱曲儿给你听,会的就是几招几式了,揍疼了你让你好记得我,别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上正室存在。”
顾知远将卢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柔声道:“揍得好,这几十年,也幸亏你常揍我,顾家才没混乱下去,你养的儿女都是争气的,阿炫考状远那会儿,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豪,多庆幸自己娶的是你,多感激你给我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就算人家不怎么认得我,主算人家介绍我时,总要提一句:顾状元的爹我都感觉很有面儿,人啊,
再本事又如何?富不过三代,有争气能干的儿子女儿,比自己当再大的官都重要,所以,娘子,多谢你。”
说到儿子,卢氏与有荣焉:“阿炫确实是好的,你有面子,我也有,出门在外,人家也介绍说我是顾状元的娘,哈哈哈。”
笑得太猛,一时岔了气,痛苦地皱眉。
顾知远急忙替她摸肚子。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儿?”
卢氏道:“孙妈妈,茶呢?”
顾明秀这才走了进去。
倒了茶递过去。
卢氏愣住:“阿秀,你怎么来了?你的脖子上怎么……系的那是什么呀?今年流行吗?”
顾明秀道:“是呀,流行。”将茶递给顾知远,顾知远亲自服侍卢氏喝了两口,卢氏道:“锦绣呢?孙妈妈呢?”
顾明秀道:“锦绣在大嫂屋里呢,福宝见不着您,一直在哭闹,锦绣带着就好多了。”
卢氏笑得自豪:“咱家福宝啊,聪明着呐,跟他爹小时候很像,他爷爷,保不齐,咱福宝将来也能考状元。”
顾知远道:“嗯,考状元,咱世世代代出状元,出不了状元就出榜眼探花,反正都得是进士。”
卢氏呵呵地笑,
看顾明秀站着,皱眉道:“你傻站着干啥?阿夏呢?对哦,不能叫阿夏了,他如今可是理亲王了,老爷,咱家女儿也争气,你看,都是王妃了,亲事还是她自个儿挑的。”
能在卢氏嘴里听到一句夸,顾明秀要流泪三升了。
顾知远道:“理亲王妃有什么好啊,我倒情愿她嫁个普通的,小门小户的。”不时瞟顾明秀的脖子两眼,眸中有心疼与担忧,更有愤怒。
卢氏道:“哎,女儿嫁得好就是好,她当王妃,将来我的外孙也是世子,多好啊,当初她大姑,就嫁了个虞伯侯,还是个没落的侯府,在我跟前可是颐指气使,那调儿,可高了,后来呢?又如何了?不是咱家接济,头顶连个遮风避雨的屋棚都没有。”
顾知远道:“所以啊,还是岳母大人当年有眼光,没把你嫁入侯门高爵,嫁给我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你看你,现在都是一品诰命了。”
这老两口,你浓我浓的比刚成亲的小人妻还甜,顾明秀感觉自己很多余,想走,可还有事没回呢。
“娘……”不知该怎么说孙妈妈的事,卢氏才醒转过来。
顾知远道:“你是
想说孙妈妈的事?”
顾明秀点头:“娘,我把孙妈妈……”
她话还未说完,卢氏一下子坐起,起得太急,头晕目炫又倒了下去,顾知远大骇,忙给她顺气按摩头穴。
“你……你把孙妈妈如何了?”
顾明秀求助地望向顾知远。
顾知远道:“把她送到庄子上荣养了,她年纪大,老眼昏花的老犯错,这一回你的病,就是她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