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便带着顾明秀退出来:“世子在暖阁。”
“他可是病了?”顾明秀担心道。
“小姐见过就知道了。”秦嬷嬷道。
顾明秀一路心事重重。
秦嬷嬷道:“小姐是不是很奇怪这么热的天,殿下为何要行半里路走到国公府?”
顾明秀道:“是不是不想齐老太君出门相迎行礼?”
秦嬷嬷赞许地点头:“当初殿下出嫁前,国公爷就说了,老太君膝盖不好,不宜常行跪拜礼,嫁过来第一天,仪驾前到门前,老太君正装相迎,刚跪下殿下就亲自迎上扶了起来,可回到屋里不到半个时辰,老太君就称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不肯用饭,茶水不进,国公爷亲自床前侍侯,自那时起,公主仪驾不再出现在国公府正门,半里开外就下车步行。”
“可那日老太君不也行了跪拜礼么?怎么也没说病了?”顾明秀想起在英国公府第一次见福康,老太君的礼可是十足十的。
秦嬷嬷轻笑:“小姐头回进府,便有人设下杀人陷井,只是行个正礼不算什么的,殿下已经很给面子了,何况,国公爷不在,病给谁看呢?”
顾明秀瞪大眼睛,半
晌没说话。
暖阁并不远,很快就到了,秦嬷嬷掀了帘子进去,一个俏丽丫环的腰头正弯腰搓洗着什么,见秦嬷嬷进来,笑道:“嬷嬷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儿要去顾家么?”
“老太君有事,殿下就回了,对了,世子爷呢?”秦嬷嬷说着把顾明秀引进屋里。
那丫环拦着:“这位是……爷病着,不便打扰,小姐若是有事,请下回再来。”
秦嬷嬷道:“玲兰,她就是顾大小姐。”
玲兰十八九岁光景,身材高挑玲珑,五官明丽清晰,她一脸惊讶,细细打量顾明秀一遍,笑着上有行礼:“奴婢是爷的贴身丫环,不知是小姐光临,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是见谅,却没让开,乃拦在里屋门口。
“不必多礼,我是来给爷送药的。”顾明秀道。
“药给奴婢吧,爷昨晚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睡着了,等爷醒来,奴婢一定转告小姐的关心。”
就是不让顾明秀进去的意思。
秦嬷嬷面露不悦:“是殿下请顾小姐过来的。”
玲兰道:“请恕奴婢直言,小姐与世子成亲在即,世子生病,小姐过来探望是情义,但规矩还是要守的,小
姐心意到了就行,还是请回吧。”
人家都请恕罪了,还能怎么着?道理又正当得很,连秦嬷嬷都不好反驳。
顾明秀倒也不生气,难得有个守规矩讲原则的丫环,沈逸夏的生活肯定也是她打理的,这样的丫环都能干着呢。
“好,我不吵醒世子,只在门口望一眼。”顾明秀道。
玲兰还待要拦,秦嬷嬷瞪了她一眼。
玲兰冷着脸让到一边。
她讶异地看着秦嬷嬷亲自动手掀开帘子。
那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仲秋时节,他鼻间冒着白气,双眸微阖,象是睡着了,又象是……
前日还亲自下厨给她做饭,有说有笑肩并肩坐着一起看月亮,闲话家常的人,如今看着没了新活气……
顾明秀的心针扎一样痛,一时看得忘了神。
“小姐……”玲兰很不客气的上前:“差不多了,别吵醒爷。”
顾明秀从荆娘手里拿过姜糖默默地放在秦嬷嬷手里,眼睛红红的正要走开,就见沈逸夏翻了个身,一条手臂自被子里滑下,想也没想,一个健步跨进去,托住的手,比往日更加冰凉的触感,如捧着一块才从
地窑中拿出的冰。
以前只觉着手冰凉,如今隔着一层衣服,连手臂也是凉的,若不知他犯有寒疾,还以为这就是个死透了的人。
“顾小姐,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玲兰象个领域被人侵犯的头羊,冲进来拽着顾明秀就往外走。
顾明秀猝不及防,连退几步差点摔倒,她的手一松,沈逸夏的和臂又重重摔落。
好生恼火,手臂一抬,玲兰被震开,一脸震惊。
“这个男人是我的未婚夫,十天之后我与他就要完婚,要说到男女有别,我们夫妻之间,你一个下人无权过问!”
玲兰满脸通红:“不是还要十天才能过门吗?小姐难道不知道礼仪规矩?夫婚男女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我就不懂规矩,就见了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着?告状吗?那你最好向公主殿下告发我。”顾明秀说完,一掌推开拦在门口的玲兰,再次走进屋里。
“阿秀……”沈逸夏似乎被吵醒。
顾明秀忙坐到床边,执起他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我在呢,你感觉好点了吗?”
沈逸夏睁开眼,朦胧中感觉眼前的真是那个人,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手臂却
无力地垂落:“阿秀,我在做梦吗?”
“不是,你没做梦,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重?”
“阿秀,别怕。”他反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我没事,只是累着了。”
“怎么会累着,科考的事,你不是没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