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立刻对出雍丘城的军队进行围杀。费穆军严守拍车阵地,水泼不进,似乎就是在慢慢的绞杀雍丘城的军心士气。
杨忠对费穆不仅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比刘益守他们都熟悉,当初还在北地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费穆的大名。
费穆是一个非常善于防守的将领,治军严苛,攻城略地并不是他的专长。刘益守也是不上当,除了那一次反击外,其余时候都是按兵不动,哪怕城墙快被对方薅秃了,也不曾再次派生力军出击,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
刘益守为什么给自己一百骑兵,杨忠揣摩了一下,应该是对方心里已经有想法,只是让自己打前站试试看。
……
夜已深,雍丘城的签押房内,刘益守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图,上面详细画着费穆大军的分布,其中有个地方,让他非常在意。
雍丘东北面有一大湖,连着睢水。费穆军的辎重,都是在那边卸货,然后转运到军中。
那么,要不要偷袭那边的渡口呢?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这并不会影响费穆军的粮草供应。至少是不影响他们发动几次攻城。
但是,要不要做出偷袭那边渡口的姿态撩拨一下呢?
这个可以有,而且很有必要。目的就是为了让费穆不得安宁,不得不分兵保护粮道。刘益守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拖时间。
杨忠的到来,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陈庆之已经有退出魏国之心!
白袍军,要从洛阳返回了!
尔朱荣一旦入洛阳,睢阳以北那些不在刘益守控制的城池,都会自发的抵制。天时地利人和,到时候费穆拿什么去打?
“主公,杨忠已经带着一百骑,往北面去了。”
看到刘益守观摩地图已经很久了,王伟进了屋子他都浑然不觉。
“他是陈庆之那边过来的人……真的靠得住么?”
王伟小声问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能一见面就要求别人对你死心塌地呢?”
刘益守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封妻荫子,高官厚禄,光耀门楣,这都是一个正常人所期望的,不要苛责太多了。”
听到这话,王伟本来想说刘益守太年轻太单纯,转念一想,他好像是没见过比刘益守更狡诈的同龄人,说这话似乎也不太合适,最后只能一声叹息。
“羊敦在等什么呢?他们不是已经到睢阳了么?难道现在不该出兵么?”
王伟像个怨妇一样抱怨羊敦虚情假意。
刘益守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所谓的盟友,一定是会在你弹尽粮绝但是还没死透的情况下出现。羊敦的出现,不是为了像之前说的那样“围歼费穆于雍丘”,而是打乱费穆的部署。
他们只是锦上添花的。刘益守对手下说的那些慷慨之词,只能算是鼓舞士气。
关键还要看于谨那边有没有得手。
“主公,我们也可以用猛火油对付外面的拍车啊,那玩意每天都来轰城墙,很烦人啊。”
王伟又开始出馊主意。
“费穆这一招是欲擒故纵呢,他就等着我派彭乐出去。”
刘益守想起“歪嘴龙王”这个梗,忍住了对王伟撇嘴的冲动。他叹了口气道:“不要沉不住气啊。费穆现在就是希望我们犯错。
决战就在攻城那天,明白么。你以为我现在每天让彭乐他们吃好喝好是为了什么?”
“攻城那天?”
王伟想到一个可能,吓得全身发抖,他已经被刘益守的胆大妄为给吓到了。
“对吧,你都想不到,费穆多半也想不到。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箭拉满不射威胁最大,拳头收回握紧威胁最大,刀在刀鞘里威胁最大。
你用心体会一下现在的局面,我跟你解释不明白的。”
刘益守现在就是在装弱,上次锋芒毕露后,再次收敛起来,让费穆摸不着头脑。就好像一个人躺在地上装作重伤。等对手准备一剑将其结果的时候,这人就趁着对方进攻而暴露出软肋,一举反杀。
刘益守就在等这个机会。
什么羊敦带兵来啊,于谨把老巢掏了啊,这些都会让费穆有种烈火焚身一般的焦急感,迫使他在匆忙中犯错。
“呃,那现在……我做什么呢?”
王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
“你把宇文泰叫来,我们打几局斗土豪吧。你已经输了我几千文了,一局十文钱你居然能输几千文,啧啧。”
刘益守指了指身边的桌案问道:“难道你今晚不打算赢一点回来?”
……
战局僵持(虽然并不焦灼),不仅是刘益守那边压力很大,费穆也是一天比一天焦急。
费穆不猛攻城池,那是因为在北地的时候,他打老了仗,一支军队士气是如何鼓舞,如何衰竭,其实自有规律。那种节奏感,不带兵的人难以体会。
按现在的情况,如果常规进攻,那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那就是雍丘城内的守军,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又始终不会倒下!然后自己这边,攻城越来越困难,最后,敌军的援兵来了,自己不得不退兵。
甚至还有可能被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