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的西面,就是太行山脉,阻断了河北平原与山西盆地。而太行山脉的出入口有限,一旦进入,就是迥异于河北的地形地貌。
地形的绝对优势,往往可以抵消兵力的相对差距。
于是在太行山脉的出入口,就发生了许许多多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
如韩信破赵的井陉之战,还有历史上尔朱荣在滏水陉大破葛荣。
此时,一字长蛇阵的骑兵队伍,在狭窄的山道间穿行,两层都是遮云蔽日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
“大哥,葛荣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在这山道上设一支伏兵,只怕我等今日都要葬身于此了。”
骑兵队伍的最前头,达奚武缩了缩脖子,防止冷风直往他胸口里灌。贺拔岳的队伍是尔朱荣奇袭大军的先锋军,而达奚武跟贺拔岳又是在先锋军打头的位置。
要说危险,那真是危险到了极致。
“确实如此。”
贺拔岳惜字如金,眯着眼睛看着两边的山脉,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
自从走上这条山路,他们这些人就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正如达奚武说的那样,若是有一支伏兵在山路两旁,那么他们这一队骑兵就真的很危险了。人家掐头去尾丢两块大石头堵住去路,再用猛火油狂烧一阵子,当真是韩信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大哥,你说葛荣会不会是个蠢货啊,他为什么不在这里布置伏兵呢?”
达奚武疑惑问道,很有些不理解葛荣的脑回路。明明手里有枪,非得去跟人打太极,然后被打死。
世上真有这么蠢的人么?
贺拔岳陷入沉默,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有马儿前进的步伐均匀而稳定。吧嗒吧嗒响个不停。
“大概,是他觉得自己手里几十万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输吧。”
贺拔岳轻叹一声说道。
葛荣确实还是有藐视尔朱荣的本钱,当然,很多事情表面上看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起码,葛荣表面上看起来很强。
老实说,贺拔岳其实还挺担忧的,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嗯,虽然他看起来也不怎么轻松就是了。
“大哥,这次我们真要用那行大棒子冲阵么?总觉得有点不太可靠啊。”
达奚武又问了一句。
其实像他这样有疑虑的人,军中不是一个两个。达奚武也是紧张得不行,所以才一路上找贺拔岳问东问西的。
“大哥,葛荣人马不少,我们这点人去,会不会有去无回?”
发现贺拔岳不理自己,达奚武又问了一句。
“可以了,不要再问了,这两天你已经问过我很多很多次了。”
贺拔岳不耐烦的低声呵斥道。
“大哥……”
达奚武还要再说,看到贺拔岳不悦的表情,把要说的话吞进肚子里了。
紧张的情绪这两日不断在队伍里蔓延,达奚武只是性格比较急躁而已,还有很多人仿佛海平面下的冰山一样。
谁也不知道内心的恐惧有多少,毕竟,一万对几十万,能打赢的话,足够吹一辈子了。
“大都督有令,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一个传令兵举着红旗,在长蛇一样的队伍旁白快速奔跑穿行,一边跑一边喊话。
达奚武看了贺拔岳一眼,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对方的目光喝止。他只能唉声叹气的拿出一张饼,咬了几口,根本不敢多吃。
……
离枋头城不远,在邺城与枋头之间的一处大营内,高乾,高昂,高慎三兄弟,都面色难看的盯着高季式的光头,眼中有火焰在迸发。
他们知道刘益守等人不会把高季式怎么样,杀人更是不可能,高氏的威名现在已经起来了,他们并不担心手里没有几个兵卒的刘益守等人。
然而,这三人是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谁能想到,刘益守“辣手无情”,直接把高季式剃光头了呢?
古人讲究“发肤授之父母”,被人强行剃头,乃是大不敬或者叫红果果的打脸!
伤害那是一点没有,但侮辱性大到了极致。
“刘益守欺人太甚,四弟,果真是这厮下令给你剃头的么?”
说话的这人正是高敖曹,眼如铜铃声如洪钟,身高八尺不止,又魁梧异常,看着如同一座小山。
“不是他还能有谁?那崔暹也太可恶,站在一旁,话也不多说一句。”
高季式委屈极了,从小到大,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从来没有说他被别人欺负的份。
“你当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高乾疑惑问道。
他那封信写得很客气啊,说对方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崔小娘跟了他那是真正的郎才女貌,高氏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还邀请刘益守一起“共谋大事”,合兵一处,高氏对他们的人马不会打散整编。可以说相当看得起对方了。
为何刘益守会如此强硬的将高季式剃头呢?
高乾百思不得其解。
高慎和高敖曹二人心虚的将头偏到一边,不敢跟高乾的目光对视。而高季式看到他们三人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一点也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