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去后,东方问天已经不在殿内。
宋纤云洗漱完,静默地坐在床边,腰间挂着粉色的灵袋。
因为害怕被东方问天发现异常,所以他将买的三个灵袋换着戴。
殿中夜凉,宋纤云光着脚丫,恍惚走了下神。
然后去够放在床头的仓鼠笼子。
晚上是仓鼠最活跃的时候,以往东方问天不来时,他就喜欢听着小仓鼠爬上爬下,磨牙咬笼的声音。
这样足够嘈杂。
就不会做噩梦。
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的小黑屋里。
但今夜的小仓鼠却格外安静。
宋纤云掀开盖在笼子上挡风的布料,看见木屑里的小家伙蜷成一团,背对着人。
只留下一个可爱的,毛茸茸的背影。
像一个毛线球。
宋纤云晃了几下笼子,本该已经被吓醒,慌张地擦脸洗手的小仓鼠却没动。
宋纤云光着脚,走到桌上,剥了几颗瓜子进去。
清脆的剥壳声也没把仓鼠吵醒。
宋纤云又把瓜子仁扔到仓鼠身上,还是没动静。
入秋的魔界和人界相比,魔界算得上极寒的冬天。
只是不下雪罢了。
宋纤云学着小仓鼠的样子,把自己抱住,脚丫在湿冷的空气中冷得发颤。
过了许久。
宋纤云才打开笼子,用指尖戳了戳仓鼠的毛。
还是一样的柔软。
不过触碰到毛覆盖下的身体时,温暖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死了。
他不在的几天,关在笼子里的小仓鼠就死了。
笼里还有些吃食,角落里甚至还有这只小仓鼠囤的粮食,和厚厚的木屑齐平。
这是宋纤云亲眼看着仓鼠把干果零食全部塞进嘴里,然后跑到角落,吐出来,囤积在那里的。
宋纤云没再翻动仓鼠。
因为小仓鼠翻过来会很丑。
脸被压扁,四肢僵硬的那种丑。
他之前养过一只狸花猫,后面猫猫的年纪太大,自己跑到柴堆里,悄悄地死掉了。
宋纤云那时还在上小学,去捡柴烧火时,就看见了柴堆缝隙中的猫。
毛还是柔软的。
他费劲吧啦的扒拉开柴火,摸了摸猫的毛发,它也像现在的仓鼠一样没动。
他那时不懂,但心底预知性地慌张起来。
把猫翻过来时,宋纤云看见以前总是懒咪咪睡在他肚皮上的猫,脸已经平了,像被锉刀锉平的,下身还有秽物,丑死了,脏死了。
很恐怖。
但宋纤云还是很难过。
他自己去提了个布料口袋,拿了个小铲,到屋背后的林中,挖了个坑,大冬天的,他还流着鼻涕,泥巴和鼻涕糊了一脸。
埋完狸花猫回家时,他脸上全是黑乎乎的痕迹。
和死去的猫猫一样。
丑死了,脏死了。
房中的烛火突然“噼啪”响了一声,烛光闪烁。
宋纤云回过神来。
想动弹下四肢,发现脚麻了。
脚踝沿着小腿往上,冻得青紫一片。
宋纤云伸腿,触碰到地。
发现自己站不稳。
他倒不至于蠢得要硬走,活生生把自己摔得个狗吃屎。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披了件外袍,提着笼子,打开房门。
冷风迎面而来。
小月倚为门框昏昏欲睡,突地听到开门的声音,发现站在风中,神色淡漠的宋纤云。
她张了张嘴,揉着眼睛问道:“仙君是要去哪儿?”
宋纤云拎着笼子,道:“替我找把铲子来。”
小月目光向下,终于注意到笼子里一动不动的仓鼠。
方才惊醒,困意全无。
惊颤道:“仙君,奴婢该死,竟忘了给仓鼠生炉火!”
宋纤云垂下眼睑,道:“别把死挂在嘴边,生命可贵,不是用来糟践的。”
“还有,给我把铲子。”
小月颤颤巍巍地,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铲子。
宋纤云接过,然后沉默地走出寝殿。
小月见宋纤云穿得单薄,紧张道:“夜里天冷,仙君又无灵力护体,要不把仓鼠给奴婢,奴婢将它好好安葬?”
“不用了。”宋纤云回绝道。
一主一仆在冷色的黑夜中前行。
宋纤云绕过鱼池,走到桂树下。
桂花已经开过了。
地上只剩些残余的落花,已经没有在树枝上芬芳馥郁的香味,也没有金黄的亮色。
宋纤云蹲下身子,默默地刨着坑。
在夜黑风高之下,泥土松动的声音,颇有种毁尸灭迹的错觉。
宋纤云比了下坑的深度大小,大约够了,才连鼠带笼地放在坑中。
小月在一旁,静悄悄地不敢说话。
她总觉得,宋纤云的神情太过冷,没什么情绪起伏。
让她害怕极了。
她一边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又担忧着这位风华绝代的宋仙君会不会被冻病。
宋纤云填好土,折了根桂枝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