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京北。
桑宅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里头时不时传出争吵声,有人刻意放轻了上楼的脚步。
“我不同意!”桑澜初从沙发上起身,清冷柔美的脸蛋上有因为气急而泛起的红晕。
桑乘风板着脸,“现在不是你有权选择同不同意的时候!”
相比一年前还有着中年男人的俊朗,现在的他胡子拉碴,眼里都是红血丝,显然有事情已经让他渐渐失去耐性,从而焦头烂额了。
桑澜初走到他书桌前,从上至下俯视着桑乘风,像是在今天才认清她的父亲,“你所说的缓兵之计就是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做赌注么?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桑乘风闭了闭眼,“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爸爸也是没办法。”
桑澜初冷冷道:“在你眼里,是不是你的事业宏图永远比你的亲生女儿来得重要?公司没了就没了,难道会死么?”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桑乘风用力一拍桌子从老板椅上起身,指着桑澜初浑身上下,“是,不会死!但以后你还能把几万一件的衣服鞋子当垃圾扔?还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还能做你的千金大小姐?”
“所以,你要把我卖给萧家,卖给萧煜?”桑澜初说:“这些东西我都可以不要,我有手有脚,做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桑乘风气得猛灌一口水,“就你那矫情性子,做什么普通人?我是你爸,我还能不了解你?”
桑氏产业中最重要的项目是地产这一块,主营高端酒店“迎风”。三年前,桑乘风想扩大迎风在全国一二线城市的数量,急需融资上市,于是就与丰邦投资签订了对赌协议。
丰邦投资一下注就20个亿,拿走迎风11%的股份,但协议中要求迎风必须在三年内上市成功,否则有权祭出迎风的回购权和零售权,也就是说上市失败后桑乘风很可能会被丰邦踢出局。
去年夏,桑乘风发现跟随他多年的秘书与丰邦投资有一些经济上不正当的往来。那时他还心存侥幸,希望事情没有变得更糟。
但事与愿违,一年后的今天,他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急于求成,丰邦投资给他摆了一道,目的就是让他的迎风易主。
从A股上市失败再到港股未挂牌,迎风到如今资金链已断,想要起死回生,必须再有新一轮的融资。
而这时,萧氏恰好伸出了援手。
萧家大房萧景仁,二房萧景文。萧家里面的关系桑乘风自然也清楚,萧景仁名字里虽带个“仁”字,但做事却一点儿也不仁义。而萧景文虽排名老二,但背地里萧家的话事人却一直是他。
凭桑乘风叱咤商场多年,对于萧家突然伸出援手的举动,他心里面也是门儿清的。
世上从没有不需要交换利益的好事,萧景仁之所以帮他,不过是不想让丰邦胃口变得太大,想制约丰邦的同时也要他桑氏的股权罢了。
萧煜的要求之所以被萧景文答应,一来萧家反正不亏,二来为了牵制他桑乘风。这里面事情错综复杂,桑乘风要如何和桑澜初说?
想到这,他缓和了些语气,“让你和萧家联姻,是萧煜自己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萧家的独苗金孙,是萧老头的宝贝疙瘩,他自己开口求了,萧老头能不答应?”
“他的意思我就要照做,我的意思就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是你交换利益的工具!”桑澜初红了眼,“你从前口口声声说不喜欢萧家人,如今却把你在商场上的能屈能伸用在我身上,那我又算什么?”
桑澜初从小就长得美,只是性子冷了些淡了些,桑乘风就没见过她在他面前哭几次,现在她眼睛湿湿的,他心头就软了。
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放轻了声音安慰她,“爸爸从没拿你当工具,你在我心里最重要。只是商场尔虞我诈,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你只是和萧煜订婚而已,等过几年公司稳定下来你也大学毕业了,要是真的不喜欢萧煜,我肯定让你和他解除婚约。”
桑澜初面上已恢复了平静,她退后一步,眼睛直视着桑乘风,“要是解不了呢?从前你也是这样,为了你自己放弃我妈的吧?”
听她提到綦蓝,桑乘风刚缓和一会的脸色又沉下来,“我和你妈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桑澜初哦一声,反问他:“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和你离婚?”
桑乘风不想说他和綦蓝的事,他和綦蓝之间的事比公司的事还要乱,更令他头疼。
“没感情了自然就离婚,等你以后结婚了就知道了。”他随口一说。
桑澜初话里带着讽刺,“怪不得你把订婚再解除婚约这件事看成过家家一样简单。”
桑乘风坐回老板椅上,他喝了口茶,语气淡然,“那本来就是件芝麻大的小事,也就只有你这种小孩儿才会把这事看得太重。”
桑澜初真是被气笑了,她讥嘲道:“您老思想还挺前卫,怎么不给我再换个小妈呢?”
桑乘风听了倒也没生气,还说:“等腻了,我听你的考虑一下。”
桑澜初不想和她这个爹掰扯了,她重申道:“今天这个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我不会拿我自己的婚姻去做交换。桑总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么,我想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