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房堂前的坐榻上,横着一张长案,上面摆放着各种工匠物什,尺、斗、刨、凿、钻样样俱全,还有一轴长卷,尽是最新的营造图纸,少商拿起一卷,细细品读。又闻得一股幽香袭来,她寻香掀开被褥,发现一个圆球状的镂空铜制容器,里头似有火炭。
“原来是一件的‘被中香炉’啊!”她感叹。神奇的是,任由铜球滚动,炉中未有一星炭火漏出。她忽而又发现红烛旁边,还有一盏雁鱼铜灯,用手轻轻一拨,灯罩可自由转动,能调节灯光照射方向,还能防御来风,
“子晟真是花了太多心思了!”少商心内涌过一股暖流,从小她受过太多的委屈,今朝被人捧在手心,不再孤苦无依了。
正在她仔细端详之际,贸然被人从后钳住肩膀,脖颈处挨近一个成年男子的下巴,温柔的声音幽幽地说:
“我的新妇这就闲不住了?”她回头一下,原来是子晟。
“这么快就结束宴饮了?”子晟搂着她不愿松开,
“几位皇子和军中同袍哪轻易放过我,还好有皇上在此,他见状怕你等候太久,就命我早些回房,我得了圣旨,自然先行离席,宾客们自有太子和崔叔父在招呼。”
少商想了想,嗔怪道:“刚一成婚,你就让我落了个‘悍妇’的名声,让人觉得你多怕我一样,不太好吧!”子晟闻言,哈哈一笑,“我的新妇也学会多思多虑了,以前那个我行我素的程少商哪里去了,不用想了,有夫婿在,还怕别人闲话不成!”
少商见他脱下外袍,只穿着一件长衫,随手将衣服挂在竹架上,回身便坐于榻上,倒是平常少见的松弛模样。伴着摇曳的烛火,他挺拔的身姿、宽阔的胸膛,被勾勒得淋漓尽致,她将目光移向别处,有些羞赧,不知所措。子晟见状,心中窃喜,
“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娘竟然也有胆怯的时候!”他一把拉住少商纤细的手腕,将她拽进huai中,在额头轻轻一吻:
“嫋嫋,时候不早了,你我安置了吧?”
“啊?我还没……我还想再看会书,看会书!”
“看啥书?头上的冠重不重?难道不先卸下来?”少商有了一个理由,她赶紧呼唤侍者,帮她褪去冠服。
“不用他们,我来就好!”子晟说着,就伸手去摘那点翠的金玉首饰。首饰尽去,还有外袍,少商实在不想请他代劳,急急地说:“我自己来吧!”子晟只好说:“那好,我有的是时间等夫人准备妥当。”他不怀好意地仰面一笑。
红烛纱帐,月影霜华。前厅的喧闹声小了一些,文帝嘱咐:不许有人厮闹洞房,让久别重逢的小两口好好相聚。众人领旨,欢饮后各自归去。
正在少商内心慌乱之际,子晟从身后搂住她:“不如我带夫人去个地方……
话说少商正在手足无措之际,子晟提议带她去一个地方,她欣然同意了。两人携手步出新房,外面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洒满庭院。白日忙着成婚,少商还没细细观察这个院落的布置,现在趁着夜色观赏,也别有一番情致。
他们漫步走过一片绿草茵茵的小道,穿过拱桥,又走上一段极其狭窄的道路,夜晚风凉,子晟不由得将少商往自己的怀中揽,少商的耳朵挨近他的胸膛,都能听见突突的心跳了,新婚夫妇享受着这无人打扰的静谧之夜。穿过一片由假山搭建的斗拱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怪石嶙峋、花草点染,更有垂柳隐现,近看脚下流水潺潺,抬头月明天朗气清,身处其中,不知是仙界还是人间。少商沉醉了,一滴泪滑落下来。
“少商,你可是不喜欢?”子晟紧张起来。
“不,我很喜欢,这番‘水月洞天’你花了几日修建?”少商定了定心神,认真地问。
子晟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你这个小机灵,一下子问到关键处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子晟道。
“嗯?”少商有些不解。“告诉你吧,几月前咱们着手重建殿宇之时,我就注意到北山有怪石,想着能否采来做重建之材,后工匠说切削打磨太费时间和人力,不如用怪石造幽景,物尽其用,我就请太子殿下协助,花了四五日的功夫打造了这一番天地。”子晟解释。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等我们大婚礼成,回到都城的时候,这一处用来开办书塾,可好?”少商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中充满深情。
“嗯?怎么了?”子晟问。少商没说什么,踮起脚尖,送上一个深深的吻。
“我的郎婿怎么这样好,不知我这样的资质,能否当好你的新妇了!”
“傻瓜,在我眼中,你就是这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娘。”子晟怜爱地将她拥入怀中。
“接下来,我们还去哪里啊?”少商忍不住问。
“还去哪里?”子晟邪魅一笑,“不要耽误了良辰吉时,咱们还有大事没办呢!”
少商闻言,脸红到脖子根,幸亏是夜晚,她的小心思没有暴露给其他人。在这幽静的、美好的夜里,他们共同走向那独属于他们两人的……
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
话说洞房内,红烛燃、纱帐暖。子晟拉着少商的手,径直走进新房。这时,在门外侍候的撒糖人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