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风轻云淡好像维持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下来,凝了冰一般的眸子。
“娘娘,咱家耐心有限,娘娘最好还是听老东西的话,离咱家远点儿,嗯?”
最后那声语调上扬的疑问,带了浓厚的警告意味。
他第一次对江妧这般生气,说实话,很吓人,是那种能让人浑身冰凉冒冷汗的那种吓人。
仿佛一眨眼命就会交代在他手上。
许是江妧拔针一事,亦或是她举动愈发放肆,才让他在那一瞬间没压制住腾升的杀意。
江妧心尖儿下意识颤了颤,然后弱弱的把手收回来,眼角也染上了淡淡绯红,有颗眼泪挂在眼尾要落不落,紧抿着唇没出声。
谢长临最后瞥了她一眼,沉着脸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站在原地的小皇后咬的牙后根咔咔作响。
吓唬她?这才哪到哪啊?要是怕了她就不叫江妧!
巧巧松开冒汗的手心,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江妧,终究还是松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娘娘,现在回宫吗?”
“嗯。”江妧点点头,扫向身后几人,“司礼监来人罚你们了?”
几人齐齐下跪,声音低低,“该罚的,娘娘,是奴婢们伺候不周,请娘娘恕罪。”
江妧蹙眉,安抚般摸了摸巧巧低垂着的脑袋,“罚俸禄?”
“荣庆公公让人打了长乐宫所有人十板子和一月俸禄。”
“俸禄从本宫那儿补上,给每人多添一月的,再拿些好的伤药让他们相互上一上。”江妧垂下眼,自责的叹了口气,“抱歉,是本宫任性了,连累你们。”
这世上哪有皇后给宫女太监道歉的?
长乐宫人心里那点不可言说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又想到司礼监这次没直接把他们清理掉,也是因为有她保着,心中更是对这位年纪不大的皇后感恩不已。
江妧与她们一道回宫去,也没让人伺候了,自己伏案前处理后宫事务,看不懂的她就放一边,挑着简单的先来。
四司六局送来的账本她是一窍不通,不过光看合计数目,就知道后宫的奢靡无度。
国库都亏空了还这么花?
她感慨了一下,又把账本分到了看不懂的那边去,到最后,她发现,一个时辰过去了,处理完的不过两三件,其余已经摞得比她脑袋高了。
谁来救救她!她有些看不明白的字儿都还得现学,怎么管理后宫啊!
长长叹了口气后,江妧又翻出了自己的小话本子,开始打发时间。
今天看的是一个千金小姐追求书坊先生的故事,小姐借着学习的名头,在练字的时候暗戳戳和先生拉手手,贴近,暧昧,两人周围慢慢冒起粉红泡泡~
江妧又学到了。
她眯眼看着面前摞起来的事务,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不过,得再等等,今儿谢长临刚生完气,暂时不能去触他霉头。
于是乎,江妧在第二天清早才让小太监抱着那些事务本子,一起来到了瞿宫。
“嗯?千岁不在?他去哪儿了?”
荣庆也不在,回话的人叫辛常,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回娘娘,奴才不知。”
跟着谢长临的这些人,就算知道他去哪儿,也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毕竟狗命要紧。
“那本宫上去等他?”
说着,她就接过着本子和食盒,自顾自的往楼上走。
反正上次来那间屋子,除了张桌子和软榻棋盘,也没别的什么了,待会儿应该不会要命的。
辛常欲言又止,想拦又不敢拦,挣扎过后低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给江妧上了茶。
如果九千岁回来,瞧见皇后,一个不高兴了掉脑袋的就是他。
能怎么办呢?在这宫里,他处于最低贱的位置,命早都不是自己的了,更别提跟了最喜怒无常的一位爷。
就在他守在门口忐忑了半个时辰后,楼下总算传来动静,他看了眼还在吃茶糕的江妧,急急下楼禀告。
很快,谢长临一袭红衣,手里把玩着小串红色的念珠,懒洋洋的倚在了门边。
江妧听到声响回头,弯眸笑起来,“你回来了!”
“娘娘有事儿?”
“本宫是想请千岁,教教本宫如何处理后宫事务,以免两眼一抹黑呀。”
荣庆听见这话,默默退到了一边,低着头的表情一言难尽。
让九千岁教?他都想为后宫人默哀了。
“咱家叫人找个嬷嬷去长乐宫便是。”
“这种事怎好劳烦嬷嬷,传出去说新上任的皇后连字都识不明白,多丢人啊。”
谢长临轻嗤了一声,“那娘娘怎的就好劳烦咱家?”
江妧却无害的笑起来,“这不是命都不要了,找个借口来接近千岁嘛?”
她又如此直白,不带半点遮掩,反倒叫谢长临一阵头疼。
这小皇后到底想做什么?软硬不吃?
他摆摆手示意荣庆和辛常退下,走进去坐到江妧对面,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娘娘是真觉得,咱家不能怎么你了?”
“不,是本宫真的不要命。”江妧白皙小巧的手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