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己来...”沈云陌面露尴尬。他虽然病了,但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压着盖被实在是头一回,明知对方是女帝,不可能有别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害羞起来,他嘴上不说,耳朵却渐渐红了。
上官玄见他这样大为惊奇,“沈卿这是...”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但又想到君臣有别,生生忍住,然而她终于明白过来,堂堂神武将军竟是害羞了。
他居然害羞!上官玄在心里感叹。她做皇帝这两年只看得见国事,看不见私情,女儿身于她只不过是一副皮囊,然而此时,她切切实实体会到男女有别,她意识到房里坐着的两人,不仅是君臣,还是年轻的男女。她想沈云陌年方弱冠,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寻常女子如她这般年纪的,再大胆也不过是隔着屏风偷看少年,自己大剌剌地坐在榻前实在是考验他的定力。
房里的两人一时无话,上官玄忽然想起一桩旧事,先帝在时曾与沈老将军戏言,将来结成儿女亲家,那时宫里不只她一个孩子,除她以外,还有一位公主和两位皇子,她虽然是最年长也是最得宠的,但如无意外,皇位会是她三皇弟的,她本来会像大多数公主一样,选驸马,嫁人,然后晋升为长公主,大长公主。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不可捉摸,两位皇子连续夭折,二公主也没能活过髫年,一时间,偌大的后宫只剩她一个孩子,先帝唯一的血脉。接下来,一切都不同了,她被立为储君,跟着太傅学习治国之道,临朝听政,直到继承皇位,而结亲的戏言也随着上一代人的故去而烟消云散了。她不知道沈云陌是否知晓此事,或许在沈老将军最得意时向他微微透露过这层意思,他比自己大几岁,应该能明白的。
“陛下。”沈云陌打断了她的思绪,他见女帝若有所思,如坐针毡,生怕她会思考对沈府不利的事。新帝即位,除旧布新是理所应当,于女帝而言,沈家是先帝时的旧臣,虽然父亲故去,但声名尚在,如此荣耀恐为女帝所忌,何况她亲政在即,当然要先扫除旧的势力,才好扶植亲信。
上官玄回过神,对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夫婿的人陡然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或许是她对先帝的思念太深,所以哪怕是他口中偶尔提及的人,此时看来也倍感亲切,何况沈云陌一身正气,英俊非凡,这样的人是不会惹人厌的。
“沈家世代忠良,沈卿又是天纵英才,你这般年纪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好好休息,朕的朝堂上可少不了你这位神武将军。”
出了将军府,上官玄心里有了计较。一直以来,她都计划着培养自己的势力,朝堂上官员众多,但跟自己一条心的却没有几个,她及笄在即,此种境地,着实尴尬。丞相忠心却年老,这人一老难免固步自封,失了锐气,她需要的是一把刀,一把能为她披荆斩棘的刀,现在这把刀有了出处。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看...”侍卫长的意思很明显,然而上官玄却不急着回宫。“民间初一十五有灯会,咱们看了灯会再回去不迟。”
“这...陛下,这不妥吧。”侍卫长暗暗叫苦。今日出来一切从简,除了他,只有几个暗卫不远不近地跟着,女帝千金之躯,不容有半点闪失,倘若遭遇不测,那后果不堪设想。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朕的身边不是还有你么,再说朕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凭咱们两个,十个汉子也不在话下。”上官玄自信满满道。她自幼习武,悟性颇高,这么多年下来也成了一流高手,寻常刺客近不得身,如今扮了男装,俨然一翩翩公子,混在人群中倒也不显得突兀。侍卫长知道自己劝不动女帝,只得跟从。
这时天色渐暗,两人沿着河堤,一路朝七孔桥走去,桥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上官玄煞有介事地摇着扇子,尽情享受人间烟火。月色朦胧,河堤两岸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来往的人们穿梭其中,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花灯要在晚上看才好。”上官玄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她记得那是先帝最后一次微服出巡,她伴在左右,对看到的一切都好奇不已。
“这天下以后就是你的了,玄玄。”他将自己抱在怀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她抬头看他,他露出慈爱的笑容,像天下所有父亲一样。“我希望你能成为大武最快乐的公主。”他又说道,“然而不可能了,你注定身负重任,这责任是你最大的负累,也是你最坚实的盔甲。”彼时,她似懂非懂,然而紧握衣角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绪。
“为人君者,任何情况下都不可失了威仪。”他将她的手掰开,用力抚平衣角,她竭力镇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就对了,玄玄,你迟早会知道的。”知道什么呢?他没有说下去,而眼下的情形也再不容她多想,十几个寻常打扮的人从不同方向向她靠拢,其中还有一两个年轻女子,虽然夜色和人潮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但上官玄知道,那是来杀她的人!
“护驾!”侍卫长将最接近的两人干掉,隐藏在不远处的暗卫悄无声息地靠拢过来。上官玄此时手中无剑,兵器上落了下风,然而她毕竟习惯了镇定自若,即使是身处险境依然能随机应变。她看出对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使对上暗卫也毫不逊色,且打法招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