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脑袋瞬间乱成了一团浆糊,他灰溜溜地弯着腰跑了出去,把门关上。
他家掌柜不是从来不以真容示人的吗?
怎么这回毫无征兆地变卦了!
晏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站在门口的女子。
两世的记忆混杂在一团,他已经说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见过他的母亲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真的还能再次见到晏容。
纵使时过境迁,昔日鄢国皇宫的晏才人也容貌不及当年。
但那隐约熟悉的五官、倔强不愿屈于当下的气质,仍然让他认出了他的生母。
身姿笔挺如玉的男人似乎晃了神,愣怔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轻唤了一声:
“母妃......”
晏容温柔的目光扫过两人,唇瓣弯起弧度,“事到如今,还叫母妃吗?”
说着她便朝向凌愿欣这边,要行跪礼,“民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君姑不必多礼!”
(君姑:古时妻子称呼丈夫的母亲。)
凌愿欣迅速从座位上起身,拦住了晏容的动作,顺势给她安置在了一个座位上。
晏辞有些失控地红了眼眶,上前两步。
“母亲!!”
一个高大的身形,颓然跪在晏容身前。
晏容坐在椅子上,温柔慈爱的目光隐隐有了些泪意。
她并未直接让晏辞起身,而是就着这个高度,缓缓伸手触碰了男人束起的墨发,再缓缓挪到他的额头上......
“辞儿。”
她轻笑着,因为长期在宫中劳苦而带了些薄茧的手逐渐颤抖起来,“我们母子,终于又相见了啊。”
晏辞低下了头,掩盖着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哽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让您受委屈了。”
“好孩子,长这么大了......快起来吧。”晏容难捱地仰头叹息,把泪硬生生地忍了回去,“母亲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
晏辞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动静,似乎因为太过激动,就连身躯都僵住了。
“阿辞。”
凌愿欣关切地唤着,绕到晏辞身后抱住了他。
柔软的双手使了点劲,将他捞了起来。
重新起身的晏辞,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回头看着她,倏地执起了她修长纤细的手,引她与晏容介绍说:
“母亲......她是我的妻子。”
晏容恬静地笑了笑,“母亲一早就知道了。”
早在她听说颐国出现了一个年轻的权臣、名为晏辞的时候,她便开始疑心他的身份——
竟以她的姓,冠他的名。
虽说有巧合的嫌疑,但是后来,晏容又惊喜地发现,晏辞的年龄居然与她的孩儿相仿!
从那时起她便彻底坐不住了,一直都想着要来一趟颐国。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都没有获得出宫的机会,更何况凉、颐两国还在交战,就算出宫了,她也不可能前往颐国。
于是她前往颐国寻亲的计划,就此淹没;但她也因此关注起了大颐首辅的一切传闻......
而这份关心,从未减少过分毫。
所以近来,她得知晏辞和韵阳长公主前往凉国旧都之后,便又果断选择在这边开上一家分店。
只赌他们二人,一定会来一趟!
晏容缓缓伸出了手指头,想去触碰一下她的儿媳,却又顾忌着身份,犹豫住了。
凌愿欣察觉到这了点,主动凑近了一些,乖软地看着晏容,让她摸一摸。
在这个角度,她更加清楚地看清了晏容的样貌——
晏辞生得极好的面容,果然像极了他的母亲。
纵使晏容历经沧桑,也能从现在的眉目上略窥一二当年的风姿。
精神气质足以和她那出身于将门之后的母后媲美,哪怕两人的出身有如此天差地别。
“你怎么把长公主殿下养得这么瘦?”
晏容轻抚过女孩的脸颊,倏然嗔了晏辞一眼,“当了驸马,就是这么对待长公主的?”
凌愿欣连忙摇了摇头,回过身抱住晏辞的腰身,脸颊漾起了小梨涡:
“君姑,成婚以来,阿辞一直都对我很好,我身形本来就瘦......”
“那肯定是宫里的伙食不大好。”
晏容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很是认真,“你们若是不嫌弃,母亲就跟你们一起回去京城,给你们改善膳食。”
“可......这怎么使得?”
凌愿欣首先出言婉拒,“我和阿辞寻了您这么久,理应带您回去享清福才是啊。”
“但是我这人啊,就喜欢干活,没活干我是不踏实的。”
晏容略微挑眉,“不信的话,公主可以问他。”
她这一挑,倒是更凸显出了几分灵性,显得她的眉眼和晏辞更加相似了。
晏辞抚摸着凌愿欣的发顶,柔声应道:“这确实是母亲的脾性。”
有些人操劳辛苦了大半生,劳动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若是闲下来了,反而会觉得空虚不自在。
晏容已经在宫中囚禁了太久。
比起当一个诰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