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不及上次来青聆山时的晚春那般温和。
灼灼日光倾泻在山间茂密的树林间,穿插着的枝叶投射在山径上,打下金色的碎影。
是树荫也遮蔽不住的闷热酷暑。
温离跟在晏辞后头,都觉得热得难受了,更不要说晏辞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男人额间冒出了些微细密的汗滴,却听怀抱中的小公主稍微吸了下鼻子,说出了离奇的梦话——
“唔,我崴到脚了。”
晏辞一时间哭笑不得,忍着笑意,坚实的胸膛微微震了好一会儿。
这又是怎么崴到的?
上山途中本来就难免有些抖动,这一震,终于把凌愿欣的睡意给震没了。
少女睁开惺忪的眼眸,一双明净的桃花眸带了些迷茫,眨了眨。
晏辞登山的步伐并未停下,垂首向她轻柔哄道:
“一会儿到了寺外,臣就帮你揉一揉,嗯?”
“揉......揉什么?”凌愿欣嘟囔着,小嗓音泛着一丝初醒的无力,“我方才说什么了?”
晏辞轻笑,忽然起了使坏的心,告诉她:“愿愿说脚崴了,要臣帮着按捏一下。”
“使不得!”凌愿欣猝然回过神来。
她好像......确实梦见她崴到了脚,但没想到她还会不要脸地让晏辞帮忙捏捏。
温离到了这会儿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巧了,属下记得,公主殿下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崴到脚了。”
小公主的脸颊蓦然发红,为她刚醒的睡颜添上了几分娇色。
“无妨。”
晏辞回头,双目微眯划过一道冷意,瞬间让温离收住了声。
他这才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更巧的是,其实臣上回就想着要帮愿愿捏一下脚。”
......
后来抵达了青聆寺外的时候,晏辞真就把她放在了上次休息的那棵古树旁边,若无其事地帮她褪下鞋袜。
凌愿欣不禁怔住了,就竟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
垂眸看着他蹲在自己身前,修长分明的手指握着她的足腕,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模样......
甚至像是在优雅地端详什么艺术品。
直到她感受到,他那光滑有力的指腹有模有样地在她脚底按压了几下。
“阿辞!”她缩了缩脚,轻嗔道,“方才说的不过是梦话,怎么当真了?”
晏辞直勾勾地对上了她的眼睛,带着舒心的笑意,“梦话又如何?就当是让臣偿个愿了。”
“可......这里是寺庙外面,菩萨兴许还看着呢。”
凌愿欣腼腆地垂了垂眼睫,似乎在哄他,“晚些我们回宫了,再让你捏。”
男人眉梢轻挑,还有菩萨看着吗?
他竟更想在这捏了。
尽管如此,晏辞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慢条斯理地替她将鞋袜穿上,“好,一言为定。”
进入佛庙烧香礼佛之前,是要洁净双手的。
凌愿欣愣是抓着晏辞寻了一处有井水的地方洗了手,这才携他一块儿进入寺庙。
今日的晏辞,是光明正大地和她一起来礼佛的,因此他没有提前打招呼让这边的僧人不要露面。
所以青聆寺里还有许多僧人来来往往。
凌愿欣半步迈入了一间佛堂,原想着晏辞不信这些,就打算让他在外面候着;却又隐约记起他好像和自己说过——
“臣分明是信的。”
她望着他,瘪了瘪小嘴,“你到底信不信这个的?”
晏辞抬起眼眸,看了眼里面的菩萨铜像,又看了眼她,笑道,“晏辞只信愿愿。”
小公主被他哄得嘴巴抿起一丝俏丽的弧度。
她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那你还是在这等我一会儿。”
在那高大的铜像前之,凌愿欣上了几炷香,虔诚地微闭双眸跪坐在蒲团上,心有所思:
“一愿大颐海晏河清,二愿我至亲身体康健,三愿我腹中孩儿平安降生,四愿能和我夫君长相厮守......”
她是大颐的摄政长公主,还有那么多的亲人,所许的愿望,自然不能只顾着她自己。
但她却记得,晏辞说过,他的软肋只有一个,那便是她。
于是她又擅自替晏辞许了几个愿望,这才就着寺庙中一阵阵悠扬的钟声,俯身拜了下来。
“咚——咚——”
钟声归寂,少女从蒲团上缓缓起身。
晏辞见她许完愿了,迅速向她走了过来,将她扶起。
宛若她已经成了什么行动极为不便的人。
凌愿欣把手搭在他的腕上,娇俏一笑,“我们的小愿辞,现在才是一个月的小苗苗,不碍事的。”
两人刚刚迈出佛堂,便看见了一位高僧伫立在庭院中。
“泓时大师?”二人异口同声道。
泓时是凌愿欣在寺中最熟悉的一位僧人,也是晏辞在重生之后,寻过最多次的僧人。
“老衲见过二位施主。”
泓时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人,露出和蔼的笑容,行了个合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