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在刑场之外这般恬静地看着刀斧手执刑,晏辞只觉得自己泛着无比的心疼。
像是被人剐了一刀。
她那么干净那么清澈的人,是不应该看到这些的,不应该的......
众人只见方才那般明艳动人的长公主,在晏辞简单的一句劝说之下,乖巧听话地垂下了脑袋,“好,我不看。”
“愿愿尽管安心就好。”晏辞喟叹一声,欣慰地笑了下。
他轻轻拢着她的脑袋,往自己坚实的胸膛上靠来,“臣帮你盯着他们,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凌愿欣微微咬了下唇,阿辞他,好像真的很懂她心中所想。
于是她又在他怀中很配合地点着头。
刑场不远处。
霍氏和淮北王的心绪,早已彻底崩塌溃散。
结果好巧不巧,那颗满是鲜血的头颅就这么滚在了关押霍氏的囚笼边上,吓得霍氏惨叫连连。
晏辞绯红削薄的唇角邪冷地勾了下。
前世就是这个女人,逼迫他愿愿的母后,在冷宫用一条白绫自缢惨死......
“去把那颗脑袋和霍氏、淮北王关在一起。”
晏辞忽然吩咐手下,“就让他们一家三口人,好好地在水底相聚团圆吧。”
此语一出,愈发骇人的惊叫声便从刑场另一头传来,夹杂着不尽的惶恐和煎熬......
凌愿欣对这阵声音感到厌恶至极。
她只知道前世,无论是她受的苦,亦或是她的至亲受的苦,都要胜这许多。
她很轻很轻地在晏辞怀中骂了一声,接着,很是不屑地扭了扭脑袋。
结果晏辞又像是看懂了她心里所想,十分贴心地替她捂住了耳朵。
他垂眸望着自己怀里小鸟依人的女子,不禁想着,像这般难听的东西,要是害她做噩梦了该怎么办?
......
一阵阵的哀嚎惨叫声,逐渐被塘水浸没。
不知过了多久,刑场的风波终于宁静下来。
凌愿欣不愿再去理会刚才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此刻,她只想好好和她的阿辞多待一会儿。
晏辞叮嘱好下人去处理那三人的尸体,便和她一起离开了刑场,不知不觉地走了好些路。
“韵阳宫的侧殿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就是不清楚,我的驸马现在准备得如何了?”
小公主忽然抬起脑袋,眼巴巴地望着晏辞,灵动的水眸像是会撒娇,“阿辞昨天可是答应了我,要搬过来的。”
“自然。”
晏辞看似淡定,心里早已乱得一塌糊涂,不堪一击。
他昨天怎就那么轻易着了她的道,不论听到她说什么要求,居然都应下了......
回应他的,是少女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嘬了一下,带着得意的笑——
“阿辞好听话啊。”
吻后,她又捧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颊,静静地端详起来,“我的哦。”
她痴痴地看着他,突然绽放一抹笑意。
男人闻声,不自主地捏紧了她的手腕。
额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突突地跳,本就一塌糊涂的心,彻底掉进她那张扬明媚、毫不收敛的爱意当中。
罢了,她高兴就好。
......
不出两刻钟的时间,凌愿欣便带着他来到了韵阳宫外。
白天的韵阳宫未点宫灯。
但光是经过那片花香袅袅的园林和假山,也足以看出昨夜那般奢华富丽的影子。
晏辞忽然在一处池水旁边驻足。
“韵阳宫就没种茉莉花吗?”他问。
凌愿欣想起了父皇修道多年对她的疏忽,静静地点了点头。阿辞都知道她喜欢茉莉花呢。
“臣一早便听闻,愿愿最喜欢的,就是茉莉。”
晏辞这样说着,转头就对寒倾吩咐了几句。
寒倾:“......”
他家大人,居然要他叫上晏府的人手,通通过来韵阳宫,帮忙种花?
他可不敢想象,平日里刀尖舔血、杀人不眨眼的一群人围在一起种花是什么画面。
但他只得遵令。
“不必了,阿辞。”一道甜糯糯的嗓音在晏辞身侧响起。
那双温软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挽住了他,晏辞心尖轻颤,他嗓音低沉又温柔地问:“不喜欢茉莉了吗?”
凌愿欣娇俏一笑,“喜欢,但我忽然觉得,韵阳宫里不需要那么多茉莉了。”
她打着哑谜似的,牵着他的手,继续往殿前走去。
晏辞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一直跟着她走。
少女最终在殿前成荫的一角停了下来,笑吟吟地望着他,“阿辞,我们就在这里亲手种一株吧。”
岁岁年年,花开花落。
每当茉莉绽放时节,便是你我定情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