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舍得给他这连吏目都算不上的人熬?
程金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他忍不住端起来碗,浅浅的啄了一口红糖姜汤。
熟悉辛辣伴随着从未品尝过的甜味,从舌尖迅速蔓延到整个口腔,如火一般烧热了喉咙,再烧热了冰冷的胃袋,他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只觉着暖意逐渐从胃中向四肢蔓延,舒适的想让人□□。
这红糖,真是好喝啊。
不知道为何,程金忍不住鼻头一酸。
大雨天冒着雨奔波极为要命,且不说淋雨带来轻微病症,光是赶路上,他就有好几次差点因为马跑空而甩出去,平日里摔下马都是很要命的事情,这样的环境和天气里,死在雨地里都有可能,对于他这样的升斗小民而言,别的农人的生死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们给自己发工资吗?
若非韩医曹是他上司,他又吃着这碗饭,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冒雨赶路有这么难,程金是很难答应去传令的,回来的路上,他其实已经有了拒绝韩医曹的打算,只是这念头没有那么清晰,甚至这念头没有明想,只是潜意识延长了自己淋雨的时间——
韩医曹总不能让一个病的不轻的人再去传令吧?
而此刻,这些没有明确浮现的念头全部消散,程金端着碗,红糖水的回甘还在舌尖蔓延,感受着腰间围着的麻布,面前的火盆,他突然觉着,只要韩医曹开口,别说再出去奔波个两天两夜,就算让他去杀人,又或者直接自.杀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在另一个房间和功曹们商议如何应对暴雨的韩盈,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让许昭煮的红姜糖水和这些准备,会让一个人就此对她死心塌地。
她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这雨小不了,除去其他维持运转的吏目,能骑马送令的人并不多,那高脂肪,高蛋白质的食物最好都上,尽量保持他们的身体维持在健康状态。
可惜大雨阻碍了牲畜和粮食运输的渠道,那只能在有限的环境下尽可能供应最好的物品,信息传过去农人损失不大,红糖少赚的钱就少赚了,用她的账顶,过两年便能再赚回来,完全不亏,而倘若雨一直继续下,整个郡都遭了灾,那运不出去,饱腹能力又比不上粮食的红糖还能值几个钱?
有些账,不能只看明面上的价值。
互相通了现在的情况,将医属部分药材分配到各处,在功曹女医准备前去调动自己人手忙碌的时候,韩盈声音嘶哑的说道:
“诸位,此刻受着大雨的,绝不止我们宛安县,如果不尽力组织人力物力以保证农人安定,以至于县内生乱,那等过段时日它县流民揭竿四起,冲入宛安县时,可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说话的她眼中带着些许血丝,头发更是披散着没有扎起,和哭丧没什么两样,若是旁的时候,这就是慢而侮人,被冒犯的人轻则吵架,重则绝交反目成仇,可现在,不只韩盈这般模样,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胡须不整,发髻散乱是基本情况,衣摆滴着水,布靴满是黄泥,一看就是刚冒着雨赶回来的样子也不少见,个别狼狈者全身都是泥,不用多说,大家就知道,这是直接栽水里去了。
灾情急迫,谁都顾不得更多,更何况,也正如韩盈所说的那样,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根基财富都是靠着宛安和平的环境得来,此时再不拼命,明日拼都没资格!
“韩代令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
对于县中的功曹大吏们来说,韩盈的实际职位和她所掌握的权力并不符合,称呼她为医曹显然不够区分上下级关系,所以在尚傅称病,主动将县印交给韩盈之后,他们便换了这个称呼。
说完,众人也就不再多耽搁,纷纷拿起来雨笠蓑衣披在身上,紧接着便走出房门,冲进了雨里。
看着她/他们离开,韩盈忍不住闭上了眼。
太困了,从暴雨开下的那天夜晚至现在,她就没有睡过整觉。
要催促吏目检查县内粮仓是否安全,派人查看县中县外的情况,而很多时候,事情没发生之前所做准备是根本不够的,水灾降临后,从未有过的问题便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就像韩盈一开始想到了房屋漏水,但压根没有想到会有失温!
没办法,过往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就像成都的医生治不了吃菌子中毒的病人,要往云南医院送一样,实在是没经验。
所以,这三天韩盈和女医功曹们都是见招拆招,调配之前准备的资源应对现在各种突发的情况,县内是居民暂时放弃自家全部的房屋,要么集中精力修好一间,要么几户一起合居,县外的行商也是,而他们除了住到更里面无雨的房内居住,还需要修补仓库,防止丝绸,糖、盐这类昂贵或者民需品受灾,同时还得给他们调粮调柴,解决吃饭的问题,此外还要调配驱寒的药物分发县内……
仅仅是县里的这些事情就已经让韩盈忙得焦头烂额,更不要说还有乡下,暴雨使得她根本运输不了任何物资,最后只能将县内的情况总结成经验,结合村内的情况,给出集体自救的办法,并派吏目传达下去。
在这段时间内,能够拿来做事的白日太珍贵,需要尽力找人布置好任务,所以商议复盘哪里做的还不够的任务被尽量放在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