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散开,露出皎洁的弯月。
川禾大厦。
五十八层。
“把朱老先生的话再复述一遍。”
自第一句开始,李玉珍就停下了阅读文件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第一秘书陈定娟,等后者道述出丁青的名字,她把文件完全放下,坐直了身子。清冷的目光凝起,加重了语调。
陈定娟打小就和李玉珍一同长大。
她当然能明白这个事情背后意味着什么。神情严肃,继续道了起来。
“在上个世纪,朱三小姐的生日宴上曾发生过类似的一幕。如今,朱老先生复盘了一遍,选择的时机非常巧妙。”
话罢。
陈定娟看向李玉珍,沉声说道。
“厉害!”
“厉害!”
李玉珍眼眸出神。过了许久,她露出了惊叹,真正为陆先生背后的深不可测而感到一丝颤栗——纵使是她。
“陆先生正在博弈的不只是中海乔家。”
“或者说。”
“乔家不过是恰逢其会。察觉到了一些藏着的暗流,那些暗流里的存在想要摸陆先生的底,于是乔家就借着漕门在试探陆先生。”
李玉珍注意到陈定娟的目光,便为后者解释道:
“如果我猜测没错。这两天,乔家人应该都在等候陆先生的回应,甚至定然做好了与同样的望族对峙的准备。这其间斗的越深,探到的底越多,暗流里的存在顺着痕迹摸向陆先生的触角,那么,乔家就会让暗流里的存在们更为满意,收获更多的利益。”
陈定娟嗅觉同样敏锐。李玉珍只说到一半,她就琢磨出了味,抬起头时背脊的汗毛根根竖起。
陆先生用落寞望族朱家对局!
复盘上个世纪生日宴的一幕!揭出只被少数人知晓的新旧望族过往!绝对称得上是神来之笔,是动作最小,但最能惊颤各方的落子!
“深不可测。”
第一秘书陈定娟说道。
“是啊。深不可测…”
李玉珍应了一声。她那一双美眸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用漕门做局,这场博弈过后,陆先生下的棋将会真正上一层台阶,进入到这个世界真正的
…
“好!”
“好!”
“好!”
外滩。
古典奢华的宴会厅。
轮椅前,垂暮的老爷子乔安南眼眸有神流露出慑人的气质。他干瘪的手掌重重拍动这手托,像是乌鸦一般嘶哑的嗓音响起。
“此事了,我就是死了也能阖得上眼了。”
乔安南老爷子继续说道。
“能让乔老爷少了惦记。朱某算是做了件皆大欢喜的事。”
“乔老爷。”
“既是如此,朱某就不过多叨扰了。”
朱思年说罢,自怀里掏出了一件早些年乔家送给朱家的物件,递给边上的佣人:“这就算是我赠给乔家小姐的成人礼物了。”
“祝各位都能有个美好的夜晚,有所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朱思年面向四周拱手,举手投足间尽显望族大家底蕴。
他做完这一切。领着站直,在注目礼内走出了宴会厅。
站在了门前,迎面望见的是最绚烂的顶级都会天际线。
“真美。”
“早些年,这个地方可没有这么繁华。江的那一面只是低矮的一片民居。”
朱思年指向外滩的对面,对身旁的长子说道。
“父亲?”
车子正在靠近。
已经四十岁的朱振业注视向父亲,在他印象里,总是温文尔雅的父亲在此刻脸庞变得红润,嘴角在上扬,眼睛里是难以抑制的开心,好像……终于将积聚在心底太多年的郁郁排解了出来,整个人端是个痛快和酣畅!
坐进了车子里。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外滩的道路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已经没有人在关注乔家小公主的所谓成人礼。
发生在宴会厅内的一幕被疯狂的传扬着,压聚在漕门上方遏制的丁青、蔡宗老几乎喘不过气的漩涡与阴云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散去。
就像是雨过天晴了。
东南亚临靠近缅国和马来半岛的涨海。
环绕在中海海运集团四周的鬣狗们越来越多…夜幕里,海浪拍打,船只摇曳。最底层的海员王金波嘴唇泛白,眼睛里爬满了血丝,他绝望的注视向那海洋里的一艘艘船只。
咕噜——
肚皮下响起了叫声。
昨天起,船上的物资就已经不多了。船员们每日的食物在限量的减少,再加上命运的不可知性,王金波原本也就没什么胃口。
“听说没有。”
身上实在没有力气了。
翻身。
倚着栏杆坐下。
这时,旁边的那位消息很灵通的颓废中年也坐着,他咂了咂嘴巴,有些想抽烟。手伸进怀里,自干瘪的烟盒内倒出了吸了一半的烟头,想了想还是凑在了嘴边,火星在夜幕里燃起…烟雾袅袅的飘起,中年眯虚着眼睛,感觉舒服多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年轻,沙哑的说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