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都在远处,裴衍不傻,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呢。
他懒懒道:“退兵。”
说罢翻身上马,玩味地看着底下的檀闻舟,道:“檀大人,上马吧。”他尾音上扬,拍了拍身前的鞍座,朝她点了点下巴。
“友好”得伸出一只手。
“好啊。”她笑了笑,拉住那只手,翻身上了马背,坐在了他身前。
身后的几名部将都有些不敢相信,喊道:“将军......就这么走啦?”
张千朝他们摇了摇头:“军令如山,还不走?”
那些人只好跨上马,跟了上去。
马背狭窄,纵然是回鹘进贡来的骏马,闻舟坐上去时也感到有些拥挤,身后的裴衍双手环过她的腰肢,握住缰绳,朝山下疾驰而去,将身后的众人远远甩在了后头。
裴衍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畔,微微有些酥痒。
裴衍忽然在她耳边道:“这些日子京城可没少来信,想知道是谁?”
“既然这样说了,在下洗耳恭听。”马背颠簸,檀闻舟有些晕,忍不住皱眉道:“有没有追兵,慢点,我头晕。”
裴衍哼了声:“娇气。”马速却慢了下来。
“除了檀大人,还有一个。”他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道:“盛怀瑜,他究竟跟你什么关系?”
檀闻舟下意识抓住身下马儿的鬃毛,道:“你看了信了?”
裴衍摇头:“我可只看了给我的,不过你放心,里头的内容很正常,不过我就是好奇,他明明和你没多深的交情,为何会这么关心你?得知你被囚,一连几封信明面上看似和你无关,实际上却都是为了救你,他还特地请了陛下,赴朔方求和,若不是太子暴毙,说不定你此时早已经换回来了。”
檀闻舟不说话。
裴衍忽然笑起来,低头闻了闻她的后颈,道:“你熏的什么?身上竟香香的。”
檀闻舟脸色微红,有些愠怒道:“别乱动。”
裴衍不信邪,反手就在马上将她提了起来,檀闻舟突然觉得这人力气这怎么这么大,竟在奔驰的马上,将她拎了起来,双腿放到一侧,歪靠进了他怀里。
“你......”檀闻舟眼眶微红,却不敢挣扎,忍不住咬唇。
裴衍道:“你那样坐我不好驾马。”
倦鸟归林,日落西山,檀闻舟回望绿林覆盖的山峰,心里惆怅万千。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退兵的消息,不知道自己的毒何时才能解。
阿秀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在寨子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她忽然摸到袖子里的一个异物,有些奇怪地拿了出来,是一只粉色的绣着两只小鸡的荷包,自己随身原本带着的荷包,在临走前送给闻莺了,前些时候阿秀说给她绣个荷包,过了几天,檀闻舟也将这事忘了,想来是今日走得急,阿秀慌忙间塞给她的。
她握在手里端详了片刻,小鸡的绣花可可爱爱,倒很有趣。
裴衍低头看了一眼,山风将她鬓边几丝细碎的刘海吹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笑了一声,道:“山上的小情人儿送你的?”
檀闻舟抿嘴,轻轻道:“不是情人,是朋友,你难道没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吗?见到别人有朋友就说是情人。”
裴衍一愣,道:“我胡乱开玩笑的,认真做什么?”
随后两人一路上也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了都督府,管家将京城里寄给她的信递到了她手上,她揣着信,回了房间,关上门,坐在桌边拆信。
父亲笔迹依旧如以往那般清秀飘逸,只是字里行间多了许多的担忧与愤怒,还让檀闻舟不用再管这些事,直接回来。
最后一封是前两天写的,想来也是京城中父亲专门派遣的人手,十里加急送到岭南来的。
说是闻萱要嫁给燕王了。
信中说道闻萱与燕王上元夜相识,对燕王有救命之恩,燕王要娶她做侧妃。
檀闻舟微微一愣。
忽然想起那一夜,摆脱元修后,在大街上看见正在与盛怀瑜告别的檀闻萱,原来那一日,檀闻萱在暗中也窥探了这一切。
她心里波澜不惊,甚至有一丝丝的庆幸,还好不是闻莺,燕王的城府与心机,闻莺嫁过去只会处处受夫婿掣肘。
她喜欢,便去吧,且看她要如何,若是友,能有一个燕王侧妃,甚至是宫妃的同族姐妹不是坏事,若是敌,檀闻舟也有办法将她从高高在上的皇家妃子的宝座上拉下来。
谎言堆砌起来的城墙,注定是不稳固的。
她将父亲的信收了起来,剩下的七八封,都是盛怀瑜的。
从最开始的那一封拆开看,那时候只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话,或者是什么刚从那里搜罗来了一些长势喜人的桂树秧苗,已经送到檀府去了云云,直到最后几封,盛怀瑜得知她的处境,写来的信都是让她不要害怕,他已经在想办法了。
她叹了口气,将信都收好,放进包袱里放好。
转眼入了夏,疫病并没有彻底散去,北方逃来的百姓听说北边的沈家和李家在朔方起义,纷纷往朔方迁徙而去,景徽帝并不完全反对,反而暗地里吩咐燕王促成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