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该活下来的,不是阿南。
应该是死在战场上的傅宴才对。
可是傅宴真真切切地死了,死在了边疆。
而阿南,跪在她的脚下。
乌南眼睛里含着泪,朦胧中恨不得把小姐的脸刻在骨子里。
陆成晚又问道:“回答我,阿南。”
面对着质问,乌南摇着头,拽着陆成晚的裤脚生怕自己被抛下,她哽咽着说道:“从未,阿南从未背叛过您。”
“阿南的命是小姐的,就算阿南死了,做鬼也是小姐的鬼。我怎么会背叛您呢?”
人群的目光纷纷看向这里。
陆成晚听到她的话,表情柔和下来,她慢慢双膝跪地,跟乌南抱在了一起。
“我好想你啊,阿南。我好害怕……”
两个女人哭成一团,乌南拍着她的肩膀:“阿南在,小姐莫哭。有阿南在,小姐莫怕。”
哭声悲恸。
傅渊春也跟着眼红。
幸好,这个阿南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人。
没人知道那娱乐圈子里名头响彻南北的金牌编剧此时卑躬屈膝,恨不得把命奉献出去。
人们只当这是一场闹剧。
傅渊春揽住了陆成晚把人拽起来:“地上凉。”
陆成晚连忙把阿南也扯起来,裹着她的手:“你莫要跪了,你这膝盖本就不好受。”
“阿南。”
陆成晚伸手摸着她短短的头发,看着昔日的丫鬟姐姐这副样子,她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说了一句。
“跟我回家。”
“好。”
阿南吸了吸鼻子,像之前那样捧住她的手。
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乌南才看向旁边跟小姐彰显着亲密的男人,看清他的面容,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小姐,这是?”
“哦,他是傅渊春。”陆成晚说着,又道:“这年头没有皇帝啦,我们之间也并非主仆,你就跟着唤一声岁岁吧。”
“不行,你是我的小姐,在小姐面前我永远都是您的丫鬟。”
阿南拒绝完,悄声问道:“傅渊春,是傅家的孩子?长得好生像。”
傅渊春听见了。
他没由地感觉心里一根刺扎了一下,他听到陆成晚说:“他不是傅宴,他是傅渊春,他们一点都不像。”
乌南垂着头没说什么,想了想又问道:“小姐是怎么出来的?”
“当初我听他们都说,小姐您死了。可是我不信,我想着小姐总有一日会回来,我真的等了很久,我还以为……”
“一言难尽。”
陆成晚问道:“你吃过饭了吗?我现在在大学读书,我们学校门口有个卖淀粉肠的,特别好吃。”
陆渊春眉心一跳,大老远跑来请人吃两块钱一根的烤肠这事儿恐怕也只有她做得到。
他刚要说自己订了餐厅,就听乌南满脸宠溺说道:“好。”
“小姐都去上大学了,要是老爷跟夫人还在……”
她说不下去了,强撑着说道:“一定很欣慰。”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抱头痛哭,傅渊春轻咳一声:“我开车带你们去。”
趁着人离开,陆成晚摁住了乌南的手问道:“当年,发生了何事?”
乌南沉默了。
她眼神往向远方:“小姐取了心头血要我去救傅小将军,可是我刚出京郊在官道上就被人截杀了。”
“我拼着一口气本想将瓷瓶藏起来,可是那瓶子碎了,小姐的心头血渗了进来。我在乱葬坟里昏死了三个月,阿南是要去找小姐的。就听闻傅家小将军的尸体回来了,而小姐您……也去世了。”
“当年我偷摸着查了很久,截杀我的人——”
乌南回头看向陆成晚说道:“是皇帝。”
“叔父他……”
陆成晚顿时脸色惨白。
乌南也垂着眸子:“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小姐就不要再想了。跟阿南说说吧,小姐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时间里,小姐一个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陆成晚絮絮叨叨地讲了一路,她说的是纯正的乡音,傅渊春听得一知半解。
乌南始终注视着她,时不时地颔首点头。
最终她伸手抱住了陆成晚,感慨道:“是阿南不好,让小姐受苦了。”
“不苦的。”
陆成晚蹭了蹭她的肩头,望着她的短发跟利落潇洒的穿搭说道:“阿南你变化真大,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没办法。”乌南伸手摸着她的脊梁,温声道:“小姐还跟从前一样,真好。”
学校门口到了,乌南仰头看着那大学门。
傅渊春知趣地没有去打扰她们两个叙旧,只是看着陆成晚活蹦乱跳跟阿南分享着,这里的街她逛过很多遍,如数家珍。
她要什么,阿南都心甘情愿在后面掏钱。
亲密无间。
傅渊春点着香烟。
乌南的出现让他有种被陆成晚隔绝在外的感觉。
她跟乌南才是一路的人,她们有说不完的话,没人插足的了,那是不属于他的世界。
他从车里翻出来那个剧本,凑着车里的灯光静心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