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被女仆带了进来,身上穿着青绸衣裙,看去不算落魄。
一进来,老妪的眼神就紧紧盯在芬蓉身上,对方恰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一刹那间,两人面色都是大变,恨不得一口吞了彼此。
“拜见卢尚书。”老妪年纪虽大,一举一动却不紧不慢,显见得受过豪家的训练。
“起来吧。”卢雁逸道:“现在,当着众人的面,你可将心中多年郁积,说出来了。”
“多谢卢尚书,”老妪的语调已变为凄楚悲愤:“老奴本是成亲王王妃的陪房,王妃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可谓胜似亲生母女。王妃出阁时,老奴也跟着到了成亲王府,侍奉左右,寸步不离,对于王妃的事情,再熟悉不过了。”
听了这几句,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齐齐射向了芬蓉,心中都大为疑惑:按理说,芬蓉该是和这位奶娘十分亲近,为何二人如同仇敌?这使得众人的好奇心愈发强烈。
老妪接下去道:“王妃出阁后,先是有了芬蓉郡主,后来又有了小公子,这本是儿女双全的好事,可谁知福变为祸,王妃就为了郡主而丧命!”
“你
胡说!”芬蓉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从哪儿来的这么个疯婆子!敢冒充我母妃的奶娘,在这里胡说乱道!”
“住口!”卢雁逸厉声喝止,顿时,房中没了动静。
老妪却是丝毫不惧,目光如火般射向芬蓉,仍是照常说下去:“郡主,若不是你做下那伤天害理的事,王妃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早逝!”
“你诬赖谁?母妃明明是病死的!”
“多谢卢尚书,能明察秋毫,给老奴这说清事实的机会,不然,只怕这真相,就要带到棺材里去了。老奴已是风烛残年,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替王妃报仇!”老妪不理会芬蓉,泪流满面:“这些事情,现在一想起来,还犹如昨日发生。记得真真切切,那是郡主刚七岁,王妃多方调理,好容易生下了小公子,高兴的了不得。谁知郡主自幼心胸狭窄,见了不仅不以为喜,反而恨恨不已。”
“怎么会?”何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蓉儿是那么柔和的一个姑娘!”
“这位老夫人,您和郡主想必相处时间不长吧?”老妪略带一丝嘲讽。
何氏略怔,只得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好。
老妪索性
也不再理会,只顾自己说下去:“从郡主出生那一刻起,老奴就侍奉在身边,没有人比老奴更了解郡主的为人。日后纵然变的和幼时不同,本性却是难移。记得小公子出生后,合家都欢天喜地,只有郡主整日不悦。当时的太子妃和我家王妃素来交好,在闺中时就无话不谈,正巧六月大暑天,恰逢王妃生日,又刚有了诞育小公子这样的大喜事,太子妃过来拜寿,又请了几家女眷,办了消夏荷宴,就在这日,小公子忽然夭折了!”
在座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讶之声。
含芳知道,这老妪口中的太子妃,正是如今的朱太后。心里暗忖,看来原听说的,朱太后和成亲王妃交好之事,的确不假。
芬蓉听着这番话,脸色变的越来越差,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自幼相熟的老奶娘,贝齿紧咬着嘴唇,几乎咬破,自己却全没在意。
老妪越说下去,声调越激愤:“那日王妃忙着招呼客人,先将小公子抱到宴会上,随后到了开席的时候,小公子困了,就让人抱了下去。老奴当时随着在宴会上伺候,想着有
那么多人照料,也没在意。谁料宴会尚未结束,就有丫鬟慌着来报,说小公子吐血病倒了!王妃吓得了不得去,赶着过去看,谁知小公子已经咽气了!”
含芳耳中听着,眼睛却始终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只见芬蓉此时将头微微低倾,垂下的发丝恰盖住了大半的面容,叫人看不清是何神色。
对于房内众人的叹息声,老妪恍若无闻,沉浸在对往事的悲伤追忆中:“那惨象,老奴一辈子也忘不了!小公子吐的尽是黑血,小脸都扭曲变了形,还那么小的孩子,如何下得去这样的狠手!王妃一见就晕了过去,好容易抢救苏醒,王爷也闻讯赶了过来,太子妃也留下没走,立即将所有伺候的人都押了起来,严刑拷问,足足几天几夜,却一点信息也没问出来。”
“那到底查出来没有?”含娟作为母亲,听了这话格外关心,脸上满是不忍之色。
老妪没有直接回答,仍自顾自说下去:“王爷一气之下,将所有伺候小公子的人都乱棍打死,可这桩疑案,还是没有个结果。王妃自幼本就体弱多病,自从嫁进王府,日夜操心费力,更是耗损了
元气。好容易多方调理,历尽磨难,生下了小公子,为此九死一生,身子本就虚弱至极。这突然的丧子之痛,哪里还经得住?从此家事也管不了,在床上躺了足足几个月,到入冬时才能勉强起身。老奴虽然企业伺候,可也帮不上忙。要不是太子妃来劝说了一番,只怕王妃还难以起身呢!”
老妪声泪俱下,女眷们本就心软,闻言都有些眼圈发红。老妪说着,拿帕子擦了擦泪,哽咽着继续道:“到了冬至那天,府里按规矩是要举办宴会的,王妃虽然身子不好,也只得扶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