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昏迷,迟迟不醒来。
一日之后,内阁和六部一同推选贤王殿下暂代朝政。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惊。在此之前,贤王一直是不声不响的,哪怕有些美名,但也不足以比得上端王和明王。
但他们这样的想法,在贤王掌政后,全部消失了。
贤王手段凌厉,做事非常有章法,将积累的政务不仅处理的井井有条,还事事都有妥善的处理。
于此同时,之前最受看好的明王却在朝堂上没了声音,而端王处处跟贤王对着看,几番交手下来竟吃了好几次亏。
如此一来,朝臣对此心里都有了计量。
深秋过后,京城下了第一场雪。断断续续的鹅毛大雪连续下了有小半个月,就在此时,先是御史的一道折子,将萧家状告到了御前。
萧家族人侵占婺源龙脉,私自开挖矿石,致使婺源山崩塌,加上雨雪天气,山底下的农户死伤竟有近百人。
萧家不仅隐瞒不报,还将受难者的亲眷一并抓了起来,不准他们上告。
御史的折子一上,萧家还有端王一党立马反击了。萧家的人指责这是空口污蔑,两派人在朝堂上吵来吵去。
年关的时候,萧家的事还没出个结果,大理寺卿史郁有上了一个弹劾的折子。
萧家儿郎萧景谭,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人家父母状告了京兆尹,案子移交到了大理寺。经由大理寺一查,证据确凿,萧景谭直接被下了牢狱。
萧景谭是萧家宠大的纨绔少年,平常没少干这些欺男霸女的事。但有萧家在,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如今史郁出手,萧家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史郁这人油盐不进,断案高明,只要他想查的案子,没有查不出来了。
萧家到处找关系,想让史郁放过萧景谭。但史郁怎么可能放人,他要的就是拉萧家下水。
醉仙楼三楼包间里,宋九兮坐在杜静迎对面,慢慢喝着一盏茶。
杜静迎来了京城后,自己找了一间小院住下。宋九兮一直没问她要怎么复仇,今日杜静迎找门来,要她帮忙查史郁的行踪,宋九兮一口答应了。
从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醉仙楼下,熙熙攘攘的大街。
宋九兮说:“史郁的夫人喜爱对面福记的点心,所以史郁下值后会顺带来这里,买一份带回去给他夫人。”
杜静迎听了,顺着宋九兮的视线,朝对面的福记点心铺看去。一瞬间,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恨意,但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宋九兮看向杜静迎,道:“我不知道你要找史郁报了什么仇,但史郁如今是风头正盛的大理寺官员,贤王非常重视他。如今朝野很少有人愿意跟他对上了,你一个人怎么复仇?”
“他做到了。”杜静迎喃喃,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攥紧了两只手,因为恨意她双肩都在发抖。
宋九兮到了一杯水,放到她手边。
过了好一会儿,杜静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呆呆地握上杯子,目光怔然地望向对面的点心铺。
“他上京赶考的时候,连住宿的银两都没有。那时候父亲惜才,在家里辟了一个院子,给好些个寒门学子提供住处。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是他们里面读书最刻苦的,但却是头脑最灵活的一个。他知道如何迎合父亲的兴趣,到了后来,父亲越来越喜欢他,甚至起了将他招为女婿的想法。”
杜静迎说起以前的事,恨意中带着难言的涩意。“春闱开考之前,他说上榜了之后,就会来娶我。在号子里他的吃食和被子,都是我亲手做的。我想让他知道,不管以后他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他。”
“后来他高中二甲第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名次,父亲和我都高兴坏了。礼部报喜的仪仗还没走到我家门口,我就跑了出去。”
“我本想着第一时间和他一起分享这个荣誉,但我没找到他,别人说……当时街上很多人说,他被榜下捉婿了。”
杜静迎嗤笑一声:“永威将军府的大小姐,任家的掌上明珠看上了他,要他成做任家的良婿。这样的好事没有人会拒绝的,国子监祭酒怎么比得上永威将军府。”
“他选择永威将军府,我一点都不恨他。人往高处走,他一个寒门出来的,想要在京城立住脚跟,没有京城世家帮衬着,根本不可能爬的上来。”
宋九兮轻声问:“那你为什么恨他?”
“我恨他是因为我娘,他眼睁睁看着我娘跪死在他史家的门外,却不管不顾!”杜静迎满眼恨意,眸子里的火要将她燃烧殆尽了。
“杜家被抄家那天,我娘偷偷跑出府,去他史府门前求他救我一命。我娘想借以前的情谊,让他帮我一把。哪怕让我在他府上做一个妾室,也好过我被流放到贫瘠的流放地。”
“我娘跪了一夜,他都没有出来。”杜静迎脸上无声地流下两行泪,“第二日我娘心如死灰,知道他不会出手了。我娘本想跟上我们,跟我们一起去流放地,但却被他史家的家仆杖毙在府门外!”
“他们把她当作乞讨的乞丐,凉席一卷扔到了乱葬岗。他史郁嫌贫爱富,想往上爬,却为何要我娘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