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兮带兵回京的路上没有那么赶,队伍中还有两辆马车跟着。
江南调借的那三万兵已经回到了江南,剩下的两万公子哥兵,要跟着宋九兮回到京城。
这些兵在被宋九兮收拾过后,一直对宋九兮存着一股又敬又惧的情绪。但这段时间在蜀地的相处,他们渐渐跟宋九兮打成了一片。
回京的路上,因为知道这一行宋九兮带着他们立了功,个个都神采飞扬的。
他们这些人以前也就去京城周边卫所里,给自己镶层金,等回来后就随着家族安排进到六部里做事。
但同时官场里的人对这些人也心照不宣,至于那点军功是不是买来的,没人会去道破。
可如今他们是实打实的军功,是从战场上杀过无数个人头得来的,个个手上都是见了血了。
宋九兮没去刻意打压他们的骄傲,等快到了京城,看到锦绣盛歌、一派和平享乐的场景,他们身上的这股骄傲自然而然沉静了下来。
明日就要进京了,这日傍晚,宋九兮下令停在原地休息。
等天亮后,再一鼓作气赶到京城。
安营扎寨后,宋九兮去看了沈长书。沈长书的营帐外都守着两个小兵,这两个小兵听从永嘉的命令,这些日子一直看守着沈长书。
真的像永嘉说的,她要将沈长书押到京城。
“将军。”两个小兵恭敬又兴奋地向她行礼,宋纪兮摆了摆手,走了进去。
营帐里永嘉也在,他们两人坐在一张桌案前,谁也没有说话。
宋九兮走了过去,沈长书想起身行礼,宋九兮拦住了他。“我来看看沈大人手臂上的伤。”
沈长书羞愧地说:“草民这点伤,还劳将军惦记了。”
永嘉白了他一眼:“九兮是看在本公主的面子上,才给你看病的。你要谢不如谢我?”
沈长书面色不动,依旧说:“公主和将军对我同样有恩,沈长书在此谢过。”
他弯腰长长作了一个揖,只不过右手不怎么能抬的起来,于是他的姿势就显得别扭又怪异。
永嘉冷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满他酸腐的客气。
宋九兮笑了笑,道:“沈大人不用如此客气,即使没有永嘉,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宋九兮坐下来给沈长书的右手臂扎了一串银针,沈长书的这条手臂受刑时,伤了筋脉,又耽搁了许久,以至于宋九兮也回天乏术。
她用银针医治,也只能缓解他少许疼痛。
等宋九兮拔完针,沈长书又认真地道了谢。
他身上有着文人温润的书卷气,认真起来又会显得固执和一板一眼。就像是永嘉说的,是酸儒们惯常的较真劲。
但就是这股较真直板的劲头,让沈长书身上的文气有了如松柏般坚韧不催的力量。
这也是让永嘉难以忘却的地方。
宋九兮离开后,永嘉定定地看着他。
沈长书这些日子虽然已经能在永嘉的注视下,做到从容地抬起左手,蹩脚的练着字。但当永嘉戏谑地盯着他时,他这股从容就显得慌张和虚假。
“公主……”他顿住了笔,眼神快速从永嘉身上晃过,又垂落到纸面上。“天色已经晚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永嘉道:“明日就到京城了,你之前的小院已经被查封了,你就住到公主府吧。”
“不可。”沈长书立马拒绝。
永嘉神色不动,继续道:“公主府里你以前养伤的院子还留着,你就住那里。”
“公主。”沈长书急切,“我这样的身份不适合住在公主府,公主可以随意将我丢在京城里,我会自己去找个地方住下来……”
“沈长书,到现在你都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永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长书心尖慌张地顿了一下,悬着笔的左手,开始慢慢脱力。
“你怕什么?”永嘉盯着他的眼睛,带着凌厉的侵犯性,靠近了沈长书。“我说过我要你当我的驸马,你当耳边风吗?”
沈长书说:“草民会污了公主的名声。”
“笑话!”永嘉冷哼一声,“本公主的名声怎么样,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能怎么污我名声?最多他们就会说,我跋扈嚣张,不知羞耻,掳了一个男人回来当驸马,他们还能说什么。”
沈长书认真地说:“他们不该这样说公主的。”
永嘉又莫名笑了起来,她直起上身,离沈长书越来越近。沈长书竭力往后躲开,脸色慌张,直到躲无可躲的境地,一股清甜的幽香传到了鼻息。
沈长书心口狂跳,笔尖的墨滴到了衣裳上,他也毫无所觉。
少女歪着头,明媚地弯着唇:“沈长书,你真的不喜欢我?”
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张了张唇,想说出拒绝的话,但话语滚到嗓子口,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在少女真诚热烈,饱含期待的眼神下,他说不出口。
沈长书心口一窒,因为永嘉低着头,亲在了他的唇上。
少女的唇是软的,软得不可思议,沈长书无法借用任何圣贤人的诗词文章来形容他此时的感受。他只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洪浪,冲进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