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宋九兮不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那她也许会当真了。但算算燕述白活不到半个月了,他说的这些话便也成了空话。
不论什么原因燕述白愿意护着她,宋九兮都承这份情。
夜深时,宋九兮挥手熄了灯。
窗外段昶和洛风守在树枝上,月光皎白,从窗棂透到屋内,在地上撒上了一层月霜。
她在燕述白身边躺下,这几日他们俩之间都是这么睡的。
燕述白中了毒,又双腿有疾,夜里呼吸更浅,所以宋九兮一直当身边的这个人不存在。
但燕述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外面吹风太久了,到了夜里就见燕述白全身都在发抖。宋九兮被身边的声音惊醒,就见燕述白脸白如雪,嘴唇上白得像是刷了一层冷白漆。
“燕述白。”
宋九兮伸手往他额头一摸,触手的温度是活人没有的冰冷。
宋九兮心里一惊,转手就要来探燕述白的脉息。
可忽然她的手腕,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
宋九兮看着燕述白的眼说:“我去叫大夫来。”
“不用。”燕述白脸色青白,额上冒出冷汗,但声音却清晰,“7霜雪发作了而已。”
他身体绷得很紧,脖颈上青筋凸起。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有多痛,但冷汗渗得到处都是。
宋九兮想起之前青姨说的,7霜雪发作,除了难以言喻的疼痛外,还有仿佛置身于万年雪山顶的寒冷。
身体里的血液和呼吸似乎都被冻住了,只有密密麻麻的疼和冷,来回在身体里翻搅。
可偏偏这个时候,人的意识却冻不住,于是感受到的痛苦越发深。
宋九兮将燕述白身上的被子掖得紧了些,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忽然想,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她一觉醒来身边躺着的人就会没了呼吸。
想到这点,她心绪复杂,除了可惜和遗憾外,好像还有点别的情绪。
她压下这点莫名的情绪,说:“我尝试给你输送点内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燕述白没说话了,不知道是没力气说话,还是同意了。宋九兮迟疑地握上燕述白的手,这次他没拒绝她了。
宋九兮慢慢地将内力输送过去,她不知道燕述白有没有好点,但他身上的皮肤却没有那么冰了。
直到寅时,宋九兮见燕述白睡了过去,才松开了手。
她转身躺下,想着燕述白的一生。
他十二岁那年上了战场,后来就屡战屡胜,成就了一代战神神话。
可两年前他忽然兵败,又身中剧毒落下了双腿残疾。
如今全京城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但宋九兮在他身上却看不到将死之人的枯槁和颓败。
这副漂亮的皮囊下,有坚如松柏的韧性。即使落入如今的境地,他也不会自伤和厌弃。
不过能执掌五万枭衣卫,又打得北齐人闻风丧胆的血衣将军,从来不会是软弱的人。
宋九兮想了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宋九兮起了早,出门练武。
燕述白的扶风院有很大一块地方,倒是适合练武。
宋九兮拿着淬云,耍了一套枪法。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如今不在长平侯府,她更不会顾忌别人了。
但蹲守在树枝上的洛风和段昶看得眼热,他们早就知道了夫人武艺不凡,但亲眼看到总想上去讨教两把,看是不是真的跟主子一样厉害。
洛风稳重,但段昶却按捺不住了,一下子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夫人,属下想跟你讨教两招。”
“好啊,来!”宋九兮浑身动得出了汗,这会儿正想找人练练手。
如今段昶送上门来,她怎么会放过。
而且她可是知道以前燕述白的武功很厉害的,只是如今燕述白再也动不了武,宋九兮想讨教都没地方讨教去。现在拿他手下人试试正好。
段昶不知道宋九兮的想法,他现在兴奋得很。今天他要是打赢了,就可以跟枭衣卫那些好战的人炫耀了。
他打不过主子,但他打过主子的夫人了。
所以燕述白一出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银枪裹着清晨的寒气,熠熠寒芒从空气中划过。红衣少女步步紧逼,身姿腾挪间,轻盈又翩跹。
洛风站到燕述白身后,燕述白问:“你觉得谁会赢?”
洛风顿了顿,说:“夫人。”
燕述白轻笑了一声,说:“还有三招,段昶就接不住了。”
果然三招过后,段昶出手的每一招都被宋九兮的银枪封锁住了。段昶咬着牙,拼命想挣脱,但他越挣脱,越觉得周围好像被宋九兮布下了一张网。
他就是网中的鱼,任凭他再如何挣扎,也躲不掉。
“不打了,属下认输了!”
段昶急忙喊,宋九兮遗憾地收回银枪。
段昶耗尽了所有力气,踉跄地跑到旁边的石桌上坐下。脸颊搭在桌面上,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都好像被摧残得失了魂。
洛风嫌弃地看着段昶,不过心里却在庆幸。幸好刚才自己没冲上去,否则他也跟段昶一样,被一根银枪耍得团团转。
这个傻小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