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源稚女停步,回首笑道:“已经融合了,我是源稚女,也是风间琉璃,我们互相接纳了彼此,达成了自我和解,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希望哥哥能幸福。”
路明非哑然,他站在半坡上望着源稚女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又喊道:“你有没有想过,象龟也有可能恢复了记忆!”
“我去见过哥哥了,在他的眼神中确认过了,但是很遗憾。照顾好绘梨衣,她也算是我的妹妹了,我走了。”
源稚女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在身边女孩的陪同下消失在了这个清晨的晨光中。
路明非目送源稚女消失在街道尽头,心想真是毫无保留的爱啊,沉重到让人望而生畏。
可如果说象龟心中还有那个如父亲一样的男人,稚女你的心中,又还剩些什么呢?
你才是那个真正一无所有的人啊。
为什么这样的你,却反而想去照亮别人的世界?
……
……
源氏重工。
天台的醒神寺。
源稚生眼中醉意朦胧,他喝了太多酒了,多到连皇血都扛不住的程度,摇摇欲坠。
樱跪坐在他的身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为他斟酒。
源稚生一边喝酒一边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
他猜每个人在世上都会扮演很多角色,有些角色相辅相成,有些角色却旗帜鲜明地敌对着,每个人都会在某些时候面临抉择,那是不同身份间发生碰撞的产物,无法调和,不可回避,他们必须做出选择,并为此支付代价。
正如很多年前的他,在正义的伙伴与兄长之间选择了前者,自此他失去了曾互相依靠的稚女,却获得了斩断一切的勇气,无论是面对谁都能持刀斩下的勇气,因为他已经为正义支付了最昂贵的代价。
中国有个词语叫做大义灭亲,连最亲密的人都无法动摇你握刀的手,那么谁还能质疑你坚守的正义呢?
除了……你自己。
源稚生目光迷蒙,他从未质疑过自己的选择,因为这就是他从小就在贯彻的正义啊。
当你将一份理念贯彻在心底十年二十年,你质疑它就像质疑你过去所坚守的一切。
恍忽间,他彷佛又回到那个凄惶的雨夜,那些用女孩身体制造的蜡像默默地站在地下室深处,恶鬼般的弟弟在灌满了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操作。
那一刻,源稚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
对他来说,从那一刻开始,那个管他叫哥哥的男孩已经死了,只剩下魔鬼把弟弟的躯壳作为衣服来穿,他必须杀了那个魔鬼!
可当他真的将刀锋刺入弟弟的心脏时,降临在弟弟身上的魔鬼突然消失了,那个曾经乖巧听话的稚女又回来了,在他怀中迷茫而欣喜地说哥哥你回来啦,可他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只能咬着牙拧动刀柄,呼啸的血泉从弟弟的胸口涌了出来。
他有时会想,如果最后一刻他面对的是魔鬼的反扑,而不是稚女欣喜的问好,他的心会不会好受很多?
这样他杀死的就不是稚女了,他杀死的是占据稚女躯壳的魔鬼。
可这样的自欺欺人好像没什么用。
这几天他一直没怎么休息过,一入睡就会重复着一个噩梦。
梦里他回到了雨夜的小镇,满世界都是落雨的沙沙声,他站在幽暗的井口前,稚女躺在井底,睁大着失去了光彩的眼睛,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樱。”源稚生突然叫了樱的名字,“如果有一天……杀死我才能拯救整个东京,你会动手吗?”
樱歪着头,还是没说话,可那双平静如湖面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却好像道明了一切。
“如果是全世界呢?”源稚生加重语气道,“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我是女人。”樱平静道。
源稚生目露惘然,这是什么答桉?
“女人有时候是感情用事的生物,所以我会带着少主您一起逃。”樱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彷佛在说着与她无关的事。
“……逃到哪去?”源稚生下意识问。
“不知道,不过如果杀死您才能拯救世界,那您一定会成为很多人的目标,所以我们必须逃。”
“为什么……不乖乖等死呢?就算逃到了最后,世界也会迎来毁灭,这一切根本毫无意义。”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请大家长慎言。”
“樱……你以前是杀手吧?”
“正是因为是杀手,所以我才能意识到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樱轻声道,“如果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和想见你的人了。逃跑的路上我们可以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去见想要见的人。”
源稚生怔然当场。
想见的人和想见你的人?
“大家长又在想您的弟弟了吗?”樱问道。
“有这么明显吗?”源稚生低声道。
“大家长已经和曾经不一样了。”樱继续说道,“如果让现在的您回到过去,我想您一定刺不出那一刀了。”
“为什么这么说?”源稚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绘梨衣小姐,你对待绘梨衣小姐的态度已经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