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汗润湿了洛尘的后背,他紧贴着惨白的墙头也不回地向上走,冷飕飕的感觉怎么也摆脱不掉。他自己也清楚,这种阴冷的感觉不单单来自他的身体,更多是来自他的内心。
谁身处于这种情况中都会害怕的,有人会原地驻足,有人会落荒而逃,有人会精神失常……他则是顺着那股神秘力量的吸引不受控制地向上走,一边走一边神经质地上下左右张望。
墙壁、楼梯、玻璃灯、天花板……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古雅精致,且呈现出陈旧的质感,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拖着长裙的欧洲贵妇摇着骨扇出现在楼梯拐角。
洛尘还注意到,每样东西上都刻着之前在玻璃灯低座上看到银知更图纹。看来这栋楼的主人与银知更渊源颇深。
最让洛尘在意的大概是那一扇扇黝黑的木门。每走几分钟,惨白的墙上就会出现一扇黝黑的小木门。洛尘试图旋动门把手开门,尽管铜制的门把手已经被扭得咔咔作响了,木门还是纹丝不动!
当然不能轻易放弃,洛尘一扇一扇用力推用力扭,只是一路遇到的几十扇门都被关得很死,有的门上甚至安了数十条坚不可摧的金属锁链,那阵势仿佛是囚禁了什么洪水猛兽!
那些木门后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尘默默向上走,一边走一边记着数。
第一扇门到第六扇门被彻底封死……
第七扇门到第十四扇门被层层封锁……
第十五扇门到第十八扇门、第十九扇门到第二十一扇门、第二十一扇门到第二十三道门……越往上走,门关得越来越松、门出现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总是给人下一扇门就能打开的错觉!
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扇门,不管那些门看起来有多松,洛尘都无法将其打开。洛尘先前在外面看那栋小楼时,觉得它最多不过七层,可如今他起码已经走了一个钟头,怎么还没走到楼梯尽头?
脑海中除了层层叠叠的木阶梯就是一扇扇开启又闭合的小门,洛尘简直要被脑海中的幻象晃晕,他扶着惨白的墙壁慢悠悠地坐下,盯着玻璃灯里的那点橘黄的烛火一言不发。
这里的一切都枯燥无味、重复单调,被困在这里的人就好像被施行水刑的犯人,眼前只有不断重复的事物和没有尽头的道路。被施行水刑的犯人会逐渐丧失对时间、空间、肢体的感知,走入精神崩溃的死胡同!为了从无穷无尽的某个事件中解脱出来,他们甚至会采取极端手段残害自身、寻求刺激!
洛尘现在就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他缓缓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身后的黑暗,甚至萌生出了一头栽入那边黑暗便可以彻底解脱的想法。
他几乎就要这样做了,只是比常人更加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僵硬地转回了头!
上一扇门已经可以微微打开一丝小缝隙了,门已经可以轻微摇动了,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彻底打开……
但是下一扇……但是下一扇一定可以的……
下一扇门一定可以顺利打开的!不可以在这种时候放弃!
洛尘狠狠地掐了一把手掌心的软肉,咬咬牙强迫着自己直起身来。
他打了踉跄,险些翻身下楼。在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他又扶着墙、拖着沉重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在这条螺旋型的通道里走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周遭的墙壁仍然是一片惨白,他的影子在惨白的墙面悠悠晃荡,仿佛这一辈子都要再这样晃荡下去……
简直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扇漆黑的木门终于出现在了洛尘身前!
洛尘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将它推开。这一次,他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木门,心脏跳动的“嘭嘭”声在耳中盘旋。
他知道他应该打开眼前的门,但他已经忘了究竟该如何打开它。
或许是中规中矩地旋铜制的门把手?但他的手掌可是被先前的某个炙热滚烫的铜把手烫出了红痕。或许是“轰”地一下用身体强行撞开?但他遭受过重大创伤的胳膊在上一次撞门时已经痛得不行。或许是像踢馆一般一脚踹开身前的门?但是……
洛尘现在就像个好不容易捡到了百元大钞的穷光蛋,先前身无分文时做梦也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他的手中,凝视着那样珍贵的东西,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反复地做着深呼吸,努力以最平常的心态看着眼前的那扇木门。最后,他缓缓伸出手旋开了门——
眼前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张书桌,书桌前坐着一个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这一切都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那个男人背对着洛尘,宽大的椅背遮去了他大半个身体,只留给洛尘一个后脑勺。可洛尘却能一眼认出那个男人是谁,并且准确无误地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在来非自然界前曾暗暗发誓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他!
在看清身前情景的那一瞬间,洛尘的血液沸腾了!他的眼睛隐隐作痛,睫毛上好像沾上了温热的液体,脸颊上一道晶莹的水痕清晰可见。他微张着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咽喉,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爸,我妈说你在书房呆了一天了,在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