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郁金香小姐，您的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
嘈杂、模糊的人声在耳边响起，艾芙雷德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眼皮…好重，睁不开……
“…身体素质很强…病人生理机能没有遭受什么破坏，只是海嗣的细胞…我们尽力了。”
……海嗣？
艾芙雷德捕捉到了这个声音的语气，夹杂着惋惜与无奈，以前在罗德岛上的时候，在面对那些重症矿石病患者的时候，医疗部的干员们通常就是这个口气。
哦，对了。
我前面在和谁打架来着…是谁来着？
艾芙雷德的意识有些模糊，不过“海嗣”这个名词，似乎勾起了她的一丝回忆。
洛斯里克是没有海的。
那里只有连山填海的砖石、城楼，火红的旗帜遮天蔽日，飞龙的双翼偶尔也会遮挡阳光。
但那也是以前了，洛斯里克毁灭了……因为什么来着？
“……唔。”
艾芙雷德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她觉得自己就快想起来了，是因为什么来着…
“…那种黑色的…恐鱼，似乎并不像是族群中自然进化出来的品种……有迹象表明，甚至就连恐鱼群本身也在清除这些【异类】……”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艾芙雷德费力地竖起耳朵，却也只能勉强听清其中的一些片段。
“换个容易理解的比方，就像……人体里的，脓疮，癌细胞之类的，你懂吧？”
……脓疮？
她想起来了。
“……人之脓。”
艾芙雷德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的…虚弱，以至于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耳边的嘈杂声突然停止了一瞬。
“医生……！”
“闭嘴，我看得见。”
耳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还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音，似乎是谁踢翻了什么东西，一股酒精的气味飘进了艾芙雷德的鼻尖。
“唔…？”
艾芙雷德突然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的眼皮，一阵强烈的白光刺入她的瞳孔，照得她有些难受。
“别乱动……”
她想要狠狠地拍一下那个伸手扒拉自己的家伙，但手臂像是罐了铅一般沉重，完全不听使唤。
“……？”
迷迷糊糊间，艾芙雷德突然有些心慌，她不信邪地驱动自己的左臂，最后传来的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完蛋，骑士生涯到此结束…
这个不着调的念头闪过艾芙雷德的脑海，细密的汗珠也渗出了她的额头，视网膜终于将模糊的影像传进了大脑，在她被疼痛弄昏过去的前一秒钟，她终于看见了那个正在扒拉自己的混蛋。
——出乎意料的，那个人竟然是一副医生打扮，黑色调的郁金香站在他的身边，用悲悯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
下一秒，骑士小姐的意识再次陷入了黑暗。
………
艾芙雷德睁开眼睛，熟悉的高塔屹立在她的眼前，这座高塔由七千块巨大的石板构建而成，上面刻满了被火灼烧的痕迹。
“又是这啊……”
艾芙雷德低声吐槽了一句，带着懒洋洋的神情扭动脑袋，意料之中的，高大威武的教宗骑士肃立在她的身侧，连山填海的巨大转轮铳齐齐高指天空，光洁的臂甲上蚀刻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徽章，拉特兰护教军，教宗骑士第五圣典团，专门负责圣地高塔的防卫，精锐中的精锐。
眼下，这些精锐的骑士却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艾芙雷德甚至可以看清某个骑士身上被蒸汽扬起的罩袍，这层轻薄的装饰性布料定格在了半空中，姿态自然，仿佛下一秒就会飘然落下。
这里是启示石塔的入口，她觐见启示之日。
“……”
艾芙雷德的目光只是轻轻扫过这些骇人心魄的骑士，类似的罐头她见得多了，觉得这些教宗骑士的装甲甚至还没自己的那套好看。
她的目光集中在眼前的高塔，而进入高塔的台阶，此刻就蔓延在她的脚下。
她叹了口气，抬脚踏上了石质的粗糙台阶。
“踏……”
艾芙雷德向前走着，脚底的户外靴不知何时变为了铁质的腿甲，身上的风衣也替换为了厚重的胸铠，静止的教宗骑士们已经消失在了身后，两眼所见之间，唯有厚重的灰色山岩。
“呼…真是每次都这么长啊，这破——圣塔。”
艾芙雷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薄薄的灰雾不知何时遮挡了她回头的路线，身后的台阶隐没在雾中，艾芙雷德可不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
艾芙雷德的凝视只持续了几秒，骑士收回目光，继续大步向前，在不远处的高塔顶端，一尊面目模糊的雕像身前，一块古朴的圆形石板正发出微微的白芒。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艾芙雷德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通往地面的阶梯在她身后轰然坍塌，坠入了身后无尽的灰雾之中。
艾芙雷德静静等待了几秒，没有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