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彦大喜大悲之下,疲惫的身体已经撑不住,谢云嫣连声喊人过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把半晕半醒的他戴上了马背,和其他被安抚好情绪的流民一起,带回了营地。
军医给谢辰彦灌下了安神药,看着他沉沉睡去后,谢云嫣才出了营帐,和程副将一起去安置流民,顺便看看营地里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
这一忙,就是大半天。
等到她想起营帐里还有个侄子昏迷着,匆匆往回赶的时候,一转弯就看见拐角处蹲着个人。
那个人听到了脚步声,才从坐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姿势抬起了头来,看到了来人之后绽开了一个惊喜却又满是疲惫的笑容:“小姑姑,多谢你救了这群百姓。”
谢云嫣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挑起了眉开口:“我说谢辰彦,先前威风凛凛的样子哪儿去了,现在过来装可怜,是想让我不告诉你爹,你先前对我没大没小的事情?”
谢辰彦苦笑道:“小姑姑,你能拉我一把不,腰上有伤,我实在起不来了。”
谢云嫣捂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上前搀扶起谢辰彦,一步一步,慢慢走回自己的营帐。
就好像数年前,两人在边关时偷跑出去玩一样。
回了营帐,看了有气无力的谢辰彦一眼,谢云嫣叹了口气,捅开了帐篷里的小风炉,出去找伙夫盛了点咸粥,用小风炉烧得滚开后,打了个鸡蛋搅碎之后甩了蛋花,又打了一个做成了荷包蛋,然后连着装着粥的小砂锅一起端上桌放在了谢辰彦面前。
谢云嫣抬了抬明显尖了不少的下巴发令:“吃。”
和现在的谢云嫣做朋友或是亲人的时候,她或许在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她不近人情,或者说是因为她前世的经历,让她很难再去和别人交心,更多的时候只做事,并不多话。
但是在某些时候她的这种漠然,实际上是最让人觉得舒服的一种状态,就像现在这样,谢云嫣一眼就看出了谢辰彦有几天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但是她却没有问他为什么比那些流民还要饥饿,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在阳临关而在这儿,只是沉默的给他准备一顿适合他吃的热饭,然后扔到他面前只说一个吃字。
等谢辰彦满足的吃完了那一整锅粥之后他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小姑姑,回头我们去猎点野味吧,回来之后直接烤了,开开荤。”
谢云嫣喝着水看他一眼:“你不是说你腰上有伤吗,先不说你的胃能不能受得住,就冲你这个伤,你吃烤野味儿,想活不想了?”
“没事,我可是钢筋铁骨!”
“……我现在特别想出门喊人,帮把手把你给我扔出去。”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谢云嫣在谢辰彦身边半蹲下来伸手就要掀他衣服,谢辰彦做出了一副惊恐无比的样子:“干什么干什么?!小姑姑,咱们两个可都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啊!”
“少给我废话。”谢云嫣抬眼看了谢辰彦一眼,“还嫌身上的刀伤不够深是吗,要是放下夏天,直接就流脓溃烂了懂不懂?”
谢辰彦笑了笑:“没事,我撒过金疮药上去了。”
“知道撒金疮药不知道绑层绷带吗?”谢云嫣头也不抬地从床底把出征前让段神医给添置的药箱给拎了出来,“给我老实呆着,敢叫出声我就闷死你。”
谢云嫣虽然精通医理却不通针灸等实践手法,包扎伤口还是学过的,下手十分利落,但是谢辰彦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小姑姑虽然现在是给自己清洗伤口,但是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一刀过去把整个伤口给剜了,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洗伤口,上药,绑绷带,一系列动作都是毫不拖泥带水,谢云嫣剪断了绷带之后收拾好东西:“行了,这几天别见水就成。还好就是个刀伤,没有伤到筋骨。亏你还能撑着跑到这里来。”
谢辰彦放下了衣服,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没有补过来的男人的嘴唇明显是发白发干:“多谢小姑姑,你这手艺跟当年在边关时比,可一点儿都没退步。”
谢云嫣撑着床站了起来,她活动活动因为一直半蹲而有些发麻的腿,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谢辰彦:“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在阳临关和二叔一起守城,怎么带着流民跑到这儿来,还见人就要打?我先说好,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把你绑在马后面,让马拖着你跑十里地。”
面对她吓唬小孩儿似的威胁,谢辰彦笑了笑:“遇见你就好了,我是奉了二爷爷的命令,护送这群百姓逃生,并且把一封信送给朝廷的人。”
“二叔让你出城的?”谢云嫣有些奇怪,“什么信?”
“信就在我身上,但是……小姑姑,我得先看到你的将令,才能把信给你。”谢辰彦眼睛里有些歉意,“这是二爷爷在我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说不见朝廷将令,就算来的是我亲爹亲娘,也不能把信交出去。”
前世,将令不在驰援阳临关的苏黎身上,而是被她带走,并且故意让西秦人发现,为的就是调虎离山之计能顺利施展。
而且她印象很深,为了让她神智崩溃,邵菀把二叔死在阳临关的真相一字一字灌入她的耳朵时,并没有提谢辰彦是怎么死的,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