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正月,濮阳予月便向京城出发,据锦五送回来的情报,刘贺所有的兵一直养在京城,没敢往外放,而张德忠的兵不知所踪,全然没有踪迹。
出了正月就是雪开化的季节,今年冬天雪下的少,路并没有那么难走。濮阳予月坐在马车里,阿青递给她手炉,阿绿也在她脚下的盒子里添上木炭,防止她脚冷。
她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外面到处都是扎过营的痕迹,道边的树木也被砍的七零八落,到处散落着白骨,还有一些肉没烂光,挂在骨头上。
还有不少野狗之类的野生动物埋伏在路的两边,试图偷袭到足够的食物度过冬天的末尾。濮阳予月放下车帘,隐约能听到孩子的哭声,也只有孩子还有力气哭了。
她带领着大规模军队路过的地方都响起窃窃私语的咒骂。
“怎么还打?没完没了!”
“真的是疯了,这群有权有势的人怎么还不去死?”
“他们有粮食吗?一定会有吧,如果能偷来一些……”
濮阳予月并不在意,这些咒骂对她来讲不痛不痒,倒是锦一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她没有开导下属的义务,叮嘱他少生事端。
濮阳予月他们终于到达京城附近,扎营休息后在第二天来到京城脚底下,那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城门上已经站了两排排弓箭手。
唐西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刘守泽,上次见他还是在年三十之前。
今天她终于见到疲惫不堪的刘守泽,她上前扶住他问:“怎么了相公?为何近日一直在操劳?”
刘守泽看着她,眼底掠过很多不清的神色,他沉默着,最后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走吧。我派人送你出城。”
“不是。”她一把拉住刘守泽有些慌张的问:“相公,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也没有浪费很多纸和很多银子啊……”
刘守泽说:“濮阳予月带人打到城门口了,张德忠早已告老还乡,不愿掺和这档子烂事,在这里待着只有死路一条。我知道你会有去处的,所以你带着闻静嬅的嫁妆走吧。”
唐西的瞳孔颤了颤,她就知道瞒不住,她咬咬嘴唇说:“出不去的,没地方可去的。”锦一没下命令,她就只能在这里待着,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刘守泽又陷入沉默,许久问:“为什么?”
唐西说:“我从进来,就没想过出去。想带你私奔,但是你不跟我走。”到刘守泽这里又是诡异的沉默,他沉浮官场许久,但他分辨不出来唐西是不是在耍他,又或者这是不是新的计谋。
“算了,那你先住着吧,若是哪天要走,告诉我一声便好。”
唐西扯住他衣袖问:“相公,我们都会死吗?”
刘守泽撇过头说:“你不会。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了。”
刘贺的状况已经很差劲了,刘守泽将药喂给他,迟迟没有提濮阳予月兵临城下的事情。
“守泽啊,朕好像看见兆妍了。那孩子对朕哭啊,问朕为什么不肯救救她,她说她过得好苦啊。”
刘守泽替他擦擦嘴角流下来的药说:“爹,你别想多了,你派人去接姐姐了,是她自己不想走的。”
“那你找到她的尸首了吗?要埋个好点的地方,不能让她投胎时也受委屈。”
刘兆妍根本没死,刘守泽又去哪里找她的尸首呢?
刘守泽说:“找到姐姐的尸首了,已经按照公主的规格下葬了,无需担心。养好身体才是重要的。”
刘贺点点头,像昏迷一般睡了过去。这宫里他没留宫人,而他也在刘贺睡着以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门口的箭一波又一波射下来,而濮阳予月在盾牌里夹了一层铁,比以往的盾重了一些但是防御效果非常好。
城门上的将领见射箭没用,下令开城门派兵迎战。
十几万兵倾巢而出,两方人马瞬间纠缠到一起。濮阳予月坐在营帐里等待他们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殿下,他们撤退了。”锦一进帐汇报:“张德忠的军队似乎已经撤离京城了,目前没有在周围发现有人要来支援。”
濮阳予月觉得奇怪,难不成刘贺与张德忠的协议只是杀了闻青吗?那张德忠究竟是什么意思?
锦一说:“殿下,像张德忠这种人,当他认定您为追随之人以后便会一心一意的为您谋划,拥护您的家族,不会有篡位的心思。乔家人已经死光,他便再也没有追随之人。就算要为乔义远报仇,刘兆妍也早已死了,他没有报仇的目标,索性就回老家了。”
“你的意思是张德忠不会来支援刘贺,只会在领地养老吗?这种人还真是……死心眼。”她不理解那种忠诚,瞥见锦一时发现自己也正在享受这种忠诚。
锦一觉得不奇怪:“做下属就该这样不是吗?”
休息两天后濮阳予月继续派人去砸城门,而刘守泽并没有开门的意思,他想一直拖着,拖到他父亲去世,投降或是自杀,那就是他的选择。
就在刘守泽坐在前朝的门槛上发呆的时候,唐西气喘吁吁的找到他:“相公,我今天才知道公公的情况,要不传信给殿下,问问她能否等一段时间,这样不会耗费兵力,她或许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