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策马扬鞭, 终于在日落之前,济南城城门关闭之前到了城门口。
入城时,看守城门的小吏见卫景平持了个举子的身份文书,眼睛瞪直了看他大半天, 十四岁的举人老爷啊, 不咋常见, 稀罕!
卫景川干脆往卫景平身前一挡, 低喝一声:“看什么……看?”
把小吏吓得直打嗝。
等他们进了城,走在人群之中, 卫景平和卫贞贞看起来就像寻常结伴远游的清秀书生, 反倒是跟在他们后面那位个子大, 腰杆粗,走起路来砸得地皮都晃的卫景川比较招眼了。
这小子身后还背了把刀, 一看就是武艺高强的壮士啊, 还有嗜酒的大汉端着酒碗坐在酒肆里看着卫景川从大街上路过, 跟酒友打赌这小子一次能喝多少, 没个十七八海碗灌不醉吧?
卫景平找人问了个路,找到城中最是繁华之处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
吃了饭,卫贞贞却不肯出去逛了, 她低声对两个弟弟说:“方才过来时遇上几个游手好闲的,夜里吃醉酒容易生事,川哥儿, 平哥儿,咱们早些歇着明早一早起来赶路吧。”
卫景平也留意到那些人了, 说道:“嗯。”
他骑了一天的马颠簸得骨头都快散了, 正好什么玩兴都没有只想睡觉。
三人吃完饭才要上楼回房, 卫景平就被人“不小心”碰了下,身上撒满了热汤菜汁,弄了个满身狼藉。
卫景川和卫贞贞腾地冒火了。
卫景平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冒冒失失”撞到他们的那人,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拈着衣裳给卫三和卫贞贞使眼色——忍着,回房。
他俩同时撸了撸袖子,又缓缓放下,瞪了那人一眼跟着卫景平上楼去了。
等卫景平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卫景川道:“老四,那人为何打……打不得?”
卫贞贞哼了声:“你没看见他是故意的吗?他想打,我们就得奉陪啊,平哥儿说偏不,”说完他看着卫景平笑道:“对吧举人大老爷?”
读书人嘛,就得这么有风骨。
说完她回房整理包袱去了。
“出门在外能少一事则少一事,”卫景平对卫三说道:“明日赶路要紧,别横生枝节耽误了行程。”
卫景川给他个“好吧听你的”眼神,掏出小人书看上了。
“三哥,”卫景平指着上面的“骠骑将军”问他:“这四个字认识吧?”
卫景川瞪了那两四个字半天,最后从人物图画里辨别出是霍去病,这才说道:“骠骑将军。”
倒推的。
还是不识字。
卫景平:“……”
他也默默地拿出一本看起来。
等卫景川搁下小人书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时,忽然一颗小石子咣地砸在窗户纸上,飞了进来。
卫景平伸手接住,走到窗边听了听,紧接着二三四五颗大小不一的石头飞进来,险些砸破他的头。
看来今夜是有人存心要找他们的茬儿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但是卫景平还是不怎么想动手,叫卫三再等一等。
卫贞贞这间房也未能幸免,只是她可不惯着寻衅的人了,但凡见到一块石头就砸回去,她手头准,下面被砸中的很快就吱哇乱叫哭号起来。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很快又来了批人,这回倒是不扔石头了,不知从哪里弄了面破锣专门在他们的屋子底下敲,吵得他头都晕了。
客栈也时不时有人嫌吵鬼叫起来。后来客栈掌柜都出来骂娘了,急急打发店小二去找夜间巡逻的衙役告状,可等衙役们来了,那些捣乱的就跑没影了,衙役们一走开,他们又开始敲锣……
卫景川拎着刀就要跳窗户:“我去剁了……他们。”
“三哥,”卫景平还是要他忍着:“还是不要理他们的吧。”
这伙儿来历不明的人三番五次找事,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他们逼动手打架来的,明知是个圈套何须去钻。
一直被扰了大半夜,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卫景平干脆不睡了,他洗漱了换好衣裳束发戴上方巾:“三哥咱们一早出城吧。”
现在就去城门口守着,等五更到了城门一开就立刻出城去。
二人收拾完毕又叫上卫贞贞,趁着天黑那伙人暂时消停赶紧离开客栈赶往城门口,到那里等了片刻,天边泛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城门开了,三人一夹马肚子,奔出济南府扬长而去。
……
济南城里有一座宏大的府邸,是睿元帝第十二女福州公主秦绮的行宫,她偶尔带着侍从来住上数日,玩腻了吃厌了再起驾回京城去。
作为睿元帝后宫唯一嫁不出去的公主,她是奉旨吃喝享纵。
她为什么嫁不出去,因为在九年前的一次宫宴上,秦绮跟长公主秦知懿同桌吃饭,“一不小心”出了风头,席间还用筷子和勺子指着长公主的鼻子骂人,一点规矩都不懂,被秦知懿告到皇帝那里去,栽了。
皇帝不仅叱责秦绮“性情粗俗如是,岂可为士大夫妻?”,还将原本赐给她的一门亲事退了,让她的未婚夫谢回娶了皇后的侄女裴韫为妻,还一直不让她出嫁,怕她嫁出去给天子娘家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