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三点,D市第一医院。
张量在病床上醒来,他身边并没有人看护。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像他这样虚弱的人自然得不到大家的关照,相比之下,某个活蹦乱跳的家伙此时肯定备受瞩目,那家伙就是尼克。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他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张量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穿着一身蓝白色的病号服,看向病床旁边的储物柜,柜子上放着一袋荔枝,他忍不住笑了:这肯定是蕾莉的杰作,他们上次给死人带的礼物就是荔枝。
这个想法却让张量吓了一跳,他急忙将右手放在左胸口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脏还在跳,这说明他还没死。
“该死,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他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上插着针头,针头连接着输液管,所输的液体是葡萄糖。
张量一把揪掉那根针,将输液架上的那瓶葡萄糖摘了下来,取下瓶塞,大口喝了起来。
这时,或许是因为听到了病房内的动静,郁美没有询问,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袋荔枝。
张量险些呛住,他急忙将最后一口葡萄糖咽下,问道,“谁让你带荔枝来的?”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人家好心带水果来看望他,这么问话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郁美果然愣在了门框中,有如一幅浮世绘;她穿着便装,那是一身纯黑衣裙,胸口别着一朵白玫瑰,尽显雅致,但张量总觉得这装束很奇怪。
“哦……蕾莉告诉我你爱吃荔枝,所以就买来了,怎么了?是忌口吗?”
张量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只有看望死人才会送荔枝的,罢了,放在那里吧。”张量一指床头柜。
郁美放下礼物,坐在了病床旁的白色椅子上,她的眼神始终指向地板,这行为让张量更加困惑,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心跳,没错,他活得好好的,心脏有力的泵动着。
张量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索性问道,“你怎么穿这么一身?”
郁美很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没有回答。
这举动让张量以为郁美家中有亲人去世,他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楚。”
“不,不是,”郁美呢喃道,“情况是……比较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这话让张量彻底丧失了头绪,他在床边摸索一番,试图找到自己的呼机,但他的衣服被护工收走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只好回头问郁美,“那个,郁美,我昏迷多久了?”
这个问题她倒是乐于回答:“大概三十六小时。”
“三十六小时?!王队呢?他还好吗?”
“他很好,尼克没有攻击他,王队赶到咖啡馆时,尼克已经逃离商场了。”看来郁美对当前的局势非常清楚。
一天半,张量此前最长的一次昏迷也只有不到四小时,他没想到和尼克作战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但他很快又平复了心情,毕竟同他战斗的人是尼克,落得这种下场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三十六小时……其他人呢?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尼克……”
张量问到一半就呆住了,他看到郁美不动声色地哭了起来,只有眼泪在她脸上流淌,却没有发出声音。张量不擅长对付女人,尤其不擅长对付女同事,他不知所措,只好抬头看向天花板。
就在这万分尴尬的时刻,斩钢的脚步声传来,张量如见救星。
斩钢穿着一身纯黑的女款西装,两手空空地走进病房。当她看见郁美正坐在病床前时,顿时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近病床,将右手搭在了郁美左肩上。
“真是多愁善感的孩子……”斩钢安慰道。
“那个……”张量急忙用手势招呼斩钢,“到底发生了什么?尼克现在在哪?”
虽然性别为女,但在性格上,斩钢是个十足的爷们,她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委婉,直言道,“他死了。”
“死了?!”
斩钢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表达着自己的哀痛,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趋近于伤心的表情了,“还有血鸦科的胡文胜、二队的左尚角,他们两个也死了……”
“左尚角死了?他不是……”张量感到匪夷所思。
“这个怪我,”斩钢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盲目乐观,还是隐藏了自己的全部情绪,总之,他瞒过了我,当他说自己要回D市时,我没多想就同意了。尼克杀了他们两个,尼克自己也死于过度使用能力。”
一股复杂而又浓稠的情感涌来,张量居然哭出了声。无论左尚角是怎样死去的,他都脱不了干系——是他将左尚角推荐给胡文胜,这就相当于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朋友。
斩钢坐在了病床上,轻轻搂住了张量的肩。
“该死!该死啊!”张量捂住了脸,他又开始自责于自己没能及时阻止尼克喝下咖啡。
郁美擦了擦脸,小声说了句抱歉,随即离开了病房。
“好了,别哭了,我有话要说。”斩钢凑到张量耳旁细说道。
张量抽噎着点点头,这点伤痛或许可以让他流泪,但还不足以将他击垮。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