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靖从早上被梁家轰出大门,到现在的座上宾,内心毫无波澜,没有因早上的事情故意摆脸色,也没有表现得很谦卑,始终面无表情。
管家亲自送上热茶,恭敬叫一声“韩先生”,他也是淡然接过、颌首而已,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梁家夫妻二人都是交际的个中高手,若是不想让场面冷场,自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韩靖虽然是来传好消息的,但始终只是个保镖而已,能如此相待已经是看在沈宴的面上了,至于想让他们像真正的贵客相待,那是绝无可能的。
自降身份的事,他们梁家不会干。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偶尔发出茶杯放在茶几上的细微声响,以及梁父饮茶的声音。
终于,二楼响起脚步声,是梁青妤下来了。
短短半天未见,昔日总是光鲜亮丽、端庄优雅的女人,憔悴得如丧考妣,好像一轮皎洁的月亮,突然被不知哪里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光芒。
韩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止水的心湖泛起丝丝涟漪,起身,低头,恭敬叫道:“梁先生好。”
梁青妤脚步微顿,旋即自嘲一笑道:“先生这个
称呼我担不起,以后还请不要这么叫我了,除非你想让我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韩靖的心抽痛了下,以前的梁青妤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从未说过这样自嘲的话。
人言可畏,杀人于无形,以前的‘梁青妤’已经死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但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梁先生。”韩靖眉宇间一派真挚坦荡,没有丝毫奉承的成分。
梁青妤脚步又是一顿,心中闪过一丝暖意,这半天以来,包括父母和家里的佣人,无一在明示或暗示她,如今声名狼藉,不再是C市里最受男人追捧的第一名媛了。
只有这个保镖,给予了她一丝温暖。
不过她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自尊心和自信心都受到了毁灭式的践踏,那一丝温暖就好比寒夜里划过一根火柴而已,亮过刹那便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行了,你就别在那儿阿谀奉承了,把你的来意告诉她吧。”梁父看韩靖就像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心中满是鄙夷。
韩靖完全不被梁父的话影响,收敛起不该有的心思,看着梁青妤道:“梁先生,我们家先生希
望你可以嫁给他,特地让我来传话。”
他以为梁青妤听了会喜极而泣,至少也会喜上眉梢,毕竟梁青妤深爱着先生,听到会娶她,肯定会高兴坏了。
谁知梁青妤泣是泣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嘴角绽放的笑容里,全是自嘲。
“梁先生,你笑什么?”韩靖问完便后悔了,因为那根本不是在笑啊,眼角还挂着泪珠呢。
“回去转告你家先生,我梁青妤用不着他可怜,就算一辈子不嫁,出家当尼姑,也绝对不会嫁给他。”说罢,梁青妤不顾父母的反对和斥责,傲然挺直背脊,回二楼去。
“为什么?”韩靖怔了下,回过神,追上去挡住去路,“你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他愿意娶你却不肯嫁?”
“那我问你,沈宴是真心想娶我吗?”梁青妤眼风一改往日的柔婉,稍显凌厉。
若是出自真心,怎么会吝啬得一通电话都懒得打?
若是出息真心,怎么会在出事的第一时间,问叶蓁晚看到新闻后的反应,而不是关心她的心情?
其实早在医院那天,当她问沈宴,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还会不会去救叶蓁晚,而沈宴
斩钉截铁地回了一个“会”字时,她就应该死心了!
说起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丝毫怪不得沈宴,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韩靖点头,郑重其事道:“当然了,他亲口跟我说的,只要你愿意嫁,他就娶。”
梁青妤扭头,笑了下,眼角滑出两滴悲凉的泪珠,随即回头看着他,“他是不是还说过,我肯定不愿意嫁?”
韩靖迟疑了一秒,如实点头。先生确实说过,梁青妤肯定不愿嫁,是他不信,非要来试一下。
可是他想不明白,困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又为什么不肯?”
梁青妤却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离开梁家前,梁父梁母信誓旦旦跟韩靖说,梁青妤心里肯定是愿意的,就是女儿家害羞不好意思当面答应,如果沈宴有诚意,就立刻着手准备订婚宴,他们一定会让梁青妤高高兴兴出席。
韩靖对他们的承诺半信半疑,刚刚梁青妤拒绝时的眼神那样坚定,怎么看都不像害羞,反而像是因为他带来的这句话,下定了某个决心。
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可是又说不上来,不好的预感是来自哪方面的担忧?
等到
事情发生后,他才恍然大悟,可是那个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翌日,叶蓁晚照常去公司上班。
昨天宋博言现场翻牌粉丝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只要认识叶蓁晚的人大都能认定,那位幸运粉丝和后来车上疑似与宋博言隐婚的女人,就是她。
锐成里头有很多宋博言的粉丝。
公司门口仿佛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