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彧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双手露在外面,那双纤长如玉般的十指,原本是拿画笔,应该是干净无瑕的,可现在,指关节上泛着红痕,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被破坏,有了瑕疵。
叶蓁晚将药碗轻轻放到床头柜上,等到药汁凉到刚好可以入口了才弯下腰,轻轻推他,“沈彧,沈彧,醒醒,喝药了。”
男人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了下,然后抓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中,正当她受到惊吓要用力抽回时,听到男人小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妈妈,我再也不调皮惹你生气了,你不要丢下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妈妈?
叶蓁晚嘴角一抽,被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人喊妈妈,好尴尬啊。不过在一瞬间的尴尬过后,更多的却是同情,因为她也常常梦到自己的妈妈,第二天早上会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女人通常比较感性,会因为很小的事情而感动,产生同情心理,尤其是碰到跟自己有相似经历的人,同情便会放大到无以复加。
她没有用力抽回手,而是更温柔地喊:“沈彧,快醒醒了,喝药了。”
沈彧终于从梦魇中转醒,睫毛湿湿的掀开
,眼睛里闪着雾光,看到叶蓁晚的脸近在眼前,脸上满是尴尬,背过身去抹了下眼睛,这才回头,而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只手还握着叶蓁晚,赶紧松开,手足无措地解释。
“抱歉,我做梦了,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是把你当成我……那什么,我没说胡话吧?”
“你拉着我喊妈妈,不知道这算不算胡话?”叶蓁晚见他尴尬,便想活跃下气氛。
这话一说完,沈彧更加无地自容了,连同耳朵根都红了,“你别多心啊,其实你跟我妈妈一点都不像,你年轻,而且你比她要漂亮些。”
叶蓁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我又没有生气,你不用故意说这种话哄我开心,在每个人的心里,肯定都是妈妈最漂亮,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了的。”
“确实如此。”沈彧垂头笑了笑,尔后抬眸看着她道:“你不生气就好。”
叶蓁晚说当然不会,将药碗端过来,“药快冷了,先喝了吧。”
沈彧将半碗药一口气喝完,苦得脸都快皱成了苦瓜状,叶蓁晚赶紧端水给他清清口,喝了水之后才稍微好点了。
看着她的两只手腕,沈彧面露
心疼,“你今天也受了惊吓,手脚还受了伤,不要再照顾我了,快去客房休息吧。”
时间也不早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确实不太好,叶蓁晚便站起来,顺手端起空药碗,不放心地叮嘱道:“那我走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大声喊我,万一我睡得太死,你就打我电话或是过来敲门,千万不要硬扛。”
“好,我知道了。客房里有新睡衣,洗手间里应该也有新的洗漱用品,你自己去找,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客气。”
叶蓁晚走到门口,正在关门晚听到他又说:“不,你的手不能沾水,还是别洗了,等好了再洗吧。”
听完他的嘱咐,叶蓁晚就觉得,他们真像是一对难兄难妹,笑着摇了摇头,说声“知道了”便关上了门。
晚上不刷牙和不洗脚,总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她很小心地洗漱,只打湿了一点点纱布,应该是无碍的。至于睡衣她压根就没去找,怕万一晚上沈彧有情况,她穿个睡衣过去有些不妥,因此只脱了上衣外套,裤子都没脱就躺床上睡了。
可是她明明就很累了,沾上枕头却又瞬间清醒,脑子里总忍不住胡思乱
想。
辗转反侧,翻了近半个小时仍是睡不着,便拿起手机,不知不觉地翻到通讯录,看着沈宴的号码发呆……
……
城市另一头的医院里,VIP病房内,炉火烤得屋子暖烘烘的,窗户开了一点缝隙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注入流通,既暖和又清新。
风吹动窗帘一角,晃晃悠悠,影影绰绰,就像一个跳舞的鬼魅。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沈宴半躺着,目视前方的白墙,不说话也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若不是他偶尔会眨一下眼睛,一定会把他当成一樽雕塑。一樽堪称完美的雕塑。
梁青妤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连呼吸都不要有,以求不要打扰到男人,但是她又要在男人需要她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手里捧着书,却很久都没翻过一页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宴终于回过神,当他想要下床时,才发现还坐在角落里的梁青妤,默默在陪在这儿。
他眼底闪过一抹歉然,沙哑出声:“梁先生,不好意思,我走神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点三十五了。
梁青妤先是
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再动作轻柔地放下书,起身走过到床边,嗓音如出夜莺一般悦耳动听,“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雪,怕是垫了很厚不能开车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顺便照顾你吗?”
她说得很委婉,声音和长相都是没有攻击性的那种,如春水和棉花一样温柔。
饶是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