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当年那个一伸手,变戏法一样,从我的胸前摘掉了那个夜夜疼痛的大肉瘤,变成一块玉佩的卖货郎。
其实那时候我还小,并不记得他长啥样,但我妈爸为了感念他的恩德,凭着记忆描述,找高人画了一幅画像,就挂在我家的屋子里,初一十五,烧香上供,一口一个神仙的尊称。
况且这人的长相,实在是太有特点了。
脑袋不大,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好似特别用方形的模具雕琢过一般。
嘴巴很大,嘴唇很薄,闭着嘴巴的时候只剩下一条细长的缝隙,仿佛一开口说话,下巴就会与脑袋分离一般。
眼睛很小,鼻子很大,鼻梁上卡着一副圆圆的眼镜,那样子十分的滑稽。
我从小到大,天天都能看到那张画像,当然把这卖货郎的模样,都刻在了心里。
所以当我看了一眼这包画匠的时候,立刻就认了出来。
没错,就是他。
我顿时懵了,为什么会是他?按理说,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给我指点迷津,告诉我找到玉佩的另一半,就可以大富大贵,天下无双。
所以他想要找我,直接找就好了啊,从小到大,我都是把他视若神明的。何必要故弄玄虚,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呢。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始终挽着我的手臂,站在我的身边的那个新娘。
难不成,这个就是他所说的那个,戴着另外一半玉佩的我命里注定的妻子?三千的亲娘?
我心头一喜,悄悄瞟了一眼那新娘白皙的大腿,心里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难怪迎亲的队伍,花轿里有新娘,但高头大马是空的,看来就是给我准备的。
这卖货郎,是要给我在所谓的鬼市,准备一场婚礼?
正胡思乱想,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僵住得三千,他的嘴巴张着,眼睛盯着手里的食物。仿佛一尊雕塑。
如果卖货郎是在帮我找到我命里注定的新娘,那么为啥要让三千成这个样子?他们是母子,不该就此相认吗?
一大堆的疑点塞满了我的脑袋,我的眼前全是从小到大脑海里对这卖货郎的影子。
“一拜天地……”
忽然,卖货郎缓缓地抬起头,他的动作僵硬,像是生了锈的机器。身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细长的嘴巴张了张,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嘴巴里飘了出来。
一拜天地?这是要拜堂成亲?
高头大马把我接来,是要我跟身边这个新娘成亲?
我一脸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忽然,一直站在墙角的大黑牙动了。
他摇摇摆摆,晃晃悠悠,一步三摇地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来,从背后掐住了我的脖颈,另一只手按着我的脑袋,用力地往下压。
那双手冰凉梆硬,抓得我的脖颈生疼生疼的,我没他的力气大,被迫低下头来。
跟着身边的新娘一起,弯下腰,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卖货郎又喊了一声。
高堂?我的父母去了好多年了,哪还有高堂?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还有些黯然。
大黑牙一直抓着我的脖颈,把我转向屋子外面。
借着屋子里昏暗的烛光,我这才看到始终围在外面的那些人的脸。
啊……
我惊得差点喊出声来。
刚才一心往里面走,这群人也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所以始终没回头看他们的长相。
但现在只一眼,就把我惊得目瞪口呆。
这群人就那么直挺挺地垂手侍立,一动不动,但他们都没有脸……
没错,都没有脸,严格地说,是脸皮都没了。
露出暗红色的面部肌肉,紫红色的牙床和煞白的牙齿分明,眼珠子圆鼓鼓地挂在眼眶里,那样子十分的吓人。
没有一滴血,干干净净的,就好像整张面皮,被一个手段高明的医圣全都剥了去一样。
在我的惊讶中,有人拿来了两把椅子,人群中的两个人坐了下来。
从他们的身形和服饰上看得出来,应该是一对中年男女。
但那两张肌肉裸露在外的脸,我怎么也无法把他们和我的父母联系起来。
但显然,在这场被迫的婚礼中,这两个没有脸皮的人,是被当作我的父母的。
没办法,我没大黑牙有力气,也不想搞事情,打算先顺着他们,看看到底是要耍什么花样。
于是我顺从地冲着这两人鞠躬。
“夫妻对拜……”
第三声响起,我转过身,跟那新娘对拜施礼。
“送入洞房……”
我被大黑牙按着,躬下腰,新娘乖巧地爬到我的背上,两个小腿向上翘起。
我把手顺到身后,抱着她的膝盖,抬头看去,对面是有一间屋子的,屋门上挂着大红的幔帐,贴着喜字,应该就是洞房了。
就这样,我背着新娘,一步一步地朝着洞房走去。
屋门嘎吱地自动打开,露出红彤彤的洞房。
挂满红色幔帐的木床,铺着红色绸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