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夏芬觉得今天格外的漫长，漫长到她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漫长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总之就是浑浑噩噩的。
在县医院那里签了一堆的名字，然后继续上路。
听说市里的医院设备先进精良，听说市里的医生专家成堆，听说去到那里的病人康复率超高。
但是这些东西王夏芬都不懂。
医院的设备先进不先进、精良不精良，专家是不是名符其实、病人的康复率有多高，这些听起来好高大上，可是对于王夏芬来说，却是很抽象的。
她老伴沈启德能不能顶到那里还是两说。
只能打电话给儿子了，她觉得，只有打电话给儿子聊一聊，说一说，她才能撑下去。
小儿子的电话才刚挂了没多久，估计这时他们应该快到了，如果他们是直接到市区，可能会比她们这架救护车还先到。
对啊，还要提醒一下儿子老伴转院的事情，现在要转到市区医院去了，她再不提醒，儿子他们就会直接回县城了。
县城离市区也还得一个小时的车程呢。
她慢慢从上衣内袋里拿出手机，有人说，手机有辐射，不应该放在离心脏太近的地方，对身体不好。
可是她偏偏就爱放在这里，这里离耳朵很近，电话一响，她就能听到，不会因为手机放在裤兜或者包包里而错过任何来电，特别是孩子们的，年纪大了，孩子就成了一种用手机表达思念的牵挂。
汪夏芬手有些抖，从年轻的时候她手就有点抖，因为那时坐月子没坐好，受了风寒，后来就会痛，痛过之后就会抖，一不注意就会抖，夹菜会抖，干活会抖，冷了也会抖，一紧张起来更是会都得厉害，所以就是一直抖。
老伴的手也会抖，年轻的时候，为了让孩子们都能吃饱饭，都能穿得暖，老伴拼命的干活，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有时还要起早贪黑，有时候还要受风吹日晒雨淋冰冻，所以把身体熬垮了，现在老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
她和她老伴沈启德一直为了家里老的后来又为了小的，拼命努力着，却没能享几天清福，农村人，没点本事，没点眼光，没点机遇，没点文化，再努力感觉都是白费。
没有知识，很难改变命运。
她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老伴，曾经在农村也是百里挑一的帅小伙，如今已经老了，被生活、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太苦了。
可是即使再苦再难，也还是要挣扎一下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汪夏芬抖抖嗦嗦地，终于把电话拨通了。
这次，她先拨打的是沈邵勇的电话。
谢天谢地，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喂？”汪夏芬试探地喂了一声，怕是错觉，她这段时间有点神经衰弱，总觉得整个人像是在做梦，像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极难醒来的恶梦。
“妈。”沈邵勇这回很快就接了电话。
汪夏芬在电话里还能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于是她问：“你在哪里呢？怎么一整个晚上都不接电话？”
“我现在在回老家的路上，马上就出桂城收费站了。”沈邵勇回答。
王夏芬一听，顿时鼻酸：“你还知道要回来啊？都打你一个晚上的电话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接电话的？你不知道家里人都担心你吗？”
“我不小心碰到静音的按键了。”沈邵勇如是说。
王夏芬当然不可能相信，但也没有打算戳破他的谎言，她说：“你既然在路上了，那你肯定是联系过你哥哥了，你哥哥跟你说过了吧？我就不再说了，你爸转院了，你等下打电话给哥哥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直接到市区医院。”
“怎么转院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个农村老太婆能知道什么？你们两兄弟都不在这里，人家医生让我转院就转院了啊。”汪夏芬委屈地说，至于为什么会有委屈的感觉，她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