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延陵县。
此时的庆忌,穿着一袭常服,以远游冠束发,在范蠡、伯噽、公子鸿等人的陪同下,微服私访,来到了延陵巡视。
延陵曾经是季札的封地,吴国故土,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吴人。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随着吴国的国力越发强大,老吴人的生活也是得到极大的改善,可谓是民殷富饶。
吴国能有今时今日,跟老吴人对庆忌的鼎力支持有莫大的关系,庆忌又怎能不投桃报李?
值得一提的是,季札固然被庆忌赐食邑于州来,但是在他“归养”(退休)之后,仍定居于延陵,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偶尔,季札还会应邀前往金陵,在稷下学宫讲学。
尽管季札一向是澹泊名利,从未想过开宗立派,招收弟子,但是认他为恩师的人,着实是不少。
“诸位,季子真君子也,有上古贤人之风。过去我有些疑惑,而今却深以为然,由衷的敬佩季子!”
酒肆当中,一名士子满脸钦佩的神色道。
“哦?为何?”
围坐在一边的山野村夫们,都有些不解。
在延陵这一亩三分地上,若是有人敢对季札不敬,估计少不得一顿暴打,或是根本混不下去。
因为季札的名望极高,天下人皆尊敬,佩服他高尚的品格,尤其是在延陵,季札的名望可谓是无人可及的。
只见那士子抿了一口酒水,唏嘘不已的道:“去年秋天,季子的一个家丁偷吃了我名下一户庄园的枣子。季子发现后,责骂其一通,随即拿出一吊钱来,挂在树上,算作赔偿。”
“此事恰被我一个园丁所见,便拿了钱急忙追上去。曰:‘季子为我等黎庶四处奔波,呕心沥血,下人吃几颗枣何必如此较真?’对否?”
“对!”
四周的士子、农人、商贾尽皆点了点头,赞同道:“季子于社稷有大功,于我吴国黎庶有大恩大德,何必为几颗枣子打扰季子?”
“正是,正是。”
那士子笑着道:“尔等猜季子如何回答?季子回身答礼曰:‘未经许可,擅摘果实实属不可,以钱赔偿,歉意!歉意!’这若不是季子高风亮节,有君子之风,何人可为之?”
“彩!”
所有人都深以为然。
从这“枣树挂钱”的故事中,便可见季札的人品如何。
何山岳之沉沉兮,悲聚散之倏忽!
痛故人之长逝兮,怀昔日之旧约!
生不得见吾归兮,埋遗骨以守望!
吾既心许以赠剑兮,岂因故而改初衷!
今于兹作永别兮,特践诺以挂剑!
但望君知吾之信兮,不使吾之欺其心!
这是昔日季札“徐墓挂剑”时慨然长吟的一首诗歌。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季札的确当得起“君子”之名。
不,他应该是圣人了!
庆忌笑了一下,而后带着众人离开酒肆,前往季札的府邸。
但,季札并没有住在延陵县的豪宅中。
季札的身份尊贵,不止是吴国的太师,位比三公,也是庆忌的叔祖父,属于德高望重的宗室大臣,闻达于天下的名士。
所以,在季札归养之后,庆忌就特意拨款,让人专门在延陵城中,为季札兴建一座占地极广,富丽堂皇的府邸,以此来褒奖季札多年来为吴国所做出的贡献。
只是季札很少住在豪宅中,一般都是躬耕于舜过山。
庆忌等人于是驱车前往舜过山。
舜过山,又名“舜山”,北距大江十里余,东与江阴山系相连。
相传虞舜曾经南巡至此,故名舜过山,亦称舜耕山、舜哥山或高山。
这舜山虽非名山,却是藏龙卧虎之地!
大概在一千八百多年前,舜帝为了实现“跨过大江,统一华夏”的夙愿,在延陵开挖连接大江和太湖的运河(后人为了感谢和纪念舜,遂将此河更名为舜河)时,曾在舜山工作和生活多年,垦荒种粮、开河挖井、架桥铺路、恩泽乡梓。
并积极倡导为人、持家、做官、治国均以道德为本,崇尚重教化之风尚,开启了华夏道德文化的先河……
而季札早年追随舜的足迹,弃王位而躬耕于舜山脚下,率领延陵人尚德崇文,辛苦劳作,凭籍其自身的德才兼备,谦让守信,使舜山成为礼信天下的丰碑!
季札在舜过山的住处,颇为简陋,只是一道篱笆墙,五间茅草屋,一块菜地,几亩田地,还有被圈养起来的猪、鸡、犬等家畜……
伯噽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大王,太师当如隐士一般高洁,乐得逍遥矣。”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庆忌只是澹澹的回了一句。
对于季札的为人,庆忌自然是无比的清楚。
每个人的对乐趣的追求都不同,如季札一样,可谓是古代君子的最高境界了。
季札固然已经退隐山林,乐得逍遥,却并非是真的对世事、对国事不闻不问的。
历史上,身处乱世的季札,也无时不在关心国事,即使是对他的侄孙吴王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