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发要走他的另一步棋。
每到秋收卖粮的季节,庄大憨根本顾不上村里的大事小情。趁这个时机他要把流亡在外的三兄弟找到,做个妥善安排。儿子死了,兄弟不能再没了。
孙家的未来,就得指望这个三牤子了。
要找到三牤子,就得先找到崔老屁;要找到崔老屁,就得抓住小野猫张咪咪。不过他本人可不能单独联系张咪咪,一旦露了马脚,洗都洗不清。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莫过于李八碗子。
他还没动身找李八碗子,李八碗子出事儿了!
江六姑的小白楼超市,一向是贱卖不赊。李八碗子色眯眯地跟江六姑一阵甜言蜜语,然后就要赊账,一袋白面,一桶豆油,一百块钱的小吃下酒菜,外带十斤白酒。合计起来得五百多块。
荞麦花把东西给他备齐了,他却拿不出钱来。
江六姑当时脸就撂下了,五百多块放别人身上还有考虑,赊给他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八碗子,我家超市本小利薄,贱卖不赊。这你都知道。没钱就算了。”
李八碗子:“你别看不起人,就这点玩意儿,我要说出个事儿来,你得上赶着让我拿走!”
江六姑一翻眼睛:“呸!吹牛逼!”
“吹牛逼?我跟你说,咱们可是亲戚。要是细论起来,你还得比我晚一辈儿呢。”
江六姑一甩鸡毛掸子:“李八碗子,你他妈到底有没有人话?没人话赶紧给我滚出去!”
李八碗子笑嘻嘻地说:“你别急呀。有件事儿咱们说清了,我就能给你找座大靠山,包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江六姑:“别他妈扯犊子。姑奶奶没那福分,赶紧走!”
“你别往外撵我呀。我问你,你家老小儿到底是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你管得着么?”
李八碗子故作神秘:“我说老江,你别不识趣儿。孩子的爹死在监狱了,孩子的爷爷想孙子。他要是认祖归宗,那可就是金山银山哪……”
江六姑立刻把脸撂下了:“姓李的你放什么狗屁,谁孩子爹死了?你爹才死在监狱里了呢!”
李八碗子:“你这人咋好歹不知啊?你敢说你家老小儿不是孙金贵儿的?”
江六姑可真急了:“王八蛋李八碗子,上门儿来埋汰我。我他妈跟你拼了!”说着抡起鸡毛掸子就开打!
李八碗子想往外跑,被荞麦花堵个正着。
李八碗子哪里是这娘儿两个的对手,一张刀条脸被挠成了血葫芦,腰被揍得直不起来。
正在用人之际,李八碗子被俩女的揍趴下了。孙洪发气得暴跳如雷,把李八碗子臭骂了一顿。
烂泥扶不上墙啊!孙家里里外外怎么出了这么些不争气的玩意儿!乔老小儿的事儿弄得一塌糊涂,张咪咪的事儿也指望不上了。
李八碗子被江六姑娘儿两个挠得没脸出门,孙洪发不得不启用另一个人——李狗皮。
李狗皮被庄大憨整得一蹶不振,虽然娶了王雅芬,日子却一天比一天惨。李狗皮能种地,也会打鱼,可他太自不量力了,根本养不起黑牡丹。
王雅芬每天必须用高级化妆品把那张越来越老的黑脸擦得雪白,必须用好衣裳裹住日渐臃肿的身体,必须有足够的好酒好菜保证足够的营养,必须有足够的时间打麻将保证愉快的心情。
这四个“必须”让李狗皮焦头烂额!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两年多,没孩子,却落下一堆外债。
李狗皮打鱼干不过孟大有,种地干不过赵德方,只有偷狗最在行,可是他不敢再干了。有时他也怀念自己当治保主任,崔老屁孙洪生唯他马首是瞻的日子。江湾出了个庄大憨,一切都完蛋了。
正当李狗皮一筹莫展,穷得快尿血的时候,孙洪发把他叫去了。
跟二泡卵子套出小野猫的去处,找到崔老屁;再想办法找到三牤子和白浪花,给他们每人买一部新出的那种叫手机的玩意儿……
一切费用大表哥出,回来再给你两千辛苦费!
二泡卵子的话很好套,李狗皮让王雅芬跟二泡卵子说,想出门找张咪咪买衣服化妆品。二泡卵子想都没多想就把地址给她了。
李狗皮带着表兄的秘密使命,带着两个诺基亚手机钱和丰厚的经费出发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也就是这一趟外出,他的表兄把一顶又脏又绿的帽子压在了他的头上。
李狗皮走了,王雅芬闲了。
开始的两天,她还算安分。三天五天过去,她便在家里坐不住,满街乱窜了。
她既不去江六姑的超市,也不去颜百灵的江鱼馆儿,因为兜里没钱。大憨的拉拉岗子塔头沟很热闹,可那里没人爱搭理她。
她更不愿意回娘家,堂子也拆了,妈也不敢胡扯了,实在没意思。走来走去就走到大姐王雅凤的家门口儿了。
里面笑语喧哗,传出阵阵就肉香味儿,她不由得别了进去。
孙书记家人可真不少!
孙洪发、穆金凤、刘蹦子、朱老三,最显眼的是新任会计杨大林。沙发上坐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孙洪发介绍坐在正中央那个面目清秀,皮肤白皙,略微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