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归骂,就算把孙异群骂死,苞米也变不成人民币。
董金花逼着孟大有把粮食装上车,带上周德顺、王喜发开着农用车把自己的苞米运到火车站。
庄大憨在火车站租了一个临时收购点。负责检质的竟然是黄头发蓝眼睛的俄国老毛子!
孟大有和周德顺都看傻了!憨了吧唧的玩意儿连外国人都敢摆弄。
看着小鱼须篓和赵德方指挥车辆往输送带上卸苞米,再看看穿着羽绒服忙着过秤记账的叶渔灯和王雅梅。
孟大有顿时觉得自己缩缩了,缩缩的就像一只耗子。
他一拉周德顺:“德顺叔,跟人家比咱就是泡狗屎,还他妈合作社呢。走!”
周德顺:“粮都拉来了,不卖啦?”
“卖啥卖?有啥脸卖给人家。再让我看见孙异群,非大嘴巴抽她不可!”
“自个心里没主意,你怨人家干啥?”庄大憨穿着一件羊皮军大衣,脚上穿着翻毛大头鞋,站在他们身后。
孟大有满脸通红,眼泪都快下来了:“大憨,你说这……”
“你这叫不到黄河心不死!把车开过去,粮食卸了。哥们儿请你们喝点儿!”
什么是哥们儿?哥们儿绝不是一般的朋友。不管是男是女,哥们儿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一个背影和回眸,一种仰慕和欣赏,都心照不宣,心领神会。那是一种生命中的温暖和心灵的相印。有哥们儿相伴,路遥不知其远;有哥们儿相助,事儿多大都不怕。哥们儿是谋士,是照顾生活的助手。人生旅途中,总有人不断地走来,有人不断地离去。当新的名字转成老的名字,当老的名字渐渐模糊,又是一个故事的开始和另一个故事的结束。哥们儿永远都是故事的主角!能解读你内心悲喜的是懂你的人,能把心事向你倾诉的是你懂的人,这就是哥们儿!
人只在哥们儿面前,才能够彻底没有防线。
二十天时间,这憨小子和俄罗斯老毛子合伙做买卖,干走了两列火车六十车皮的苞米!老江湾的农民终于把自己的粮食卖出了应有的价值。
人一旦有了钱,就精神健旺,腰杆儿直,走路横;说话办事爽朗痛快。
不变的只有庄大憨、赵德方、胡秋云几个人,他们依然悄无声息的打发着自己的岁月。
能够赚钱,能够控制钱,又能够淡泊钱的人,才是真正的高人!
孙异群丢人现眼也就罢了,连累的朱老三赔钱抓瞎。今年,他一斤粮食也没倒腾成。司慕云被抓,实际上也是断了他今后的财路,别说大苞米,就是小杂粮今后也没人给他销售了。
孙洪发可不是朱老三能比的,他干的都是大手笔!
既然逮住了司慕云,那就新账旧账一块儿算!从曾子廉到徐怀德,从张天罡到老三国,一下子把司慕云打进监狱判了十五年!
借着现成的律师,再追小凤凰禽蛋公司!顾不得十年前的老上司老朋友,嘉德公司的老板王大麻子了,一番举证让王大麻子多加了两年有期徒刑!
最后清算葛嘎牙子,把葛嘎牙子当年的诈骗款清算了出来。
孙洪发一旦豁出去不顾老朋友的情面,谁在老江湾也得不到便宜!他本人却得了县政府的两万块奖金!
朱老三穆金凤后悔了,暗骂自己目光短浅。
当时那四万亏空是人家孙书记父女自己填补的,现在无论孙洪发算回来多少钱他们都没脸过问。
最牛的是颜百灵,葛嘎牙子让她砸进去十万,本以为血本无归。谁料到三年之后回来七万,这就足够了!养鸡的贷款还上了,她买鸡蛋鸭蛋,卖蛋鸡红砖设备,这一年也足足赚了三四万。朱老三暗自算了一下,颜百灵现在的家资不低于十二万!
没钱赚,对朱老三来说就等于失去了造血机能。
唐人张说有一篇《钱本草》:钱,味甘,大热,有毒。偏能驻颜采泽流润,善疗饥寒;立验。能利邦国,污贤达,畏清廉。贪婪者服之,以均平为良;如不均平,则冷热相激,令人霍乱。其药,采无时,采至非礼则伤神。此既流行,能役神灵,通鬼气。如积而不散,则有水火盗贼之灾生;如散而不积,则有饥寒困厄之患至;一积一散谓之道,不积为珍谓之德;取与合宜谓之义;使无非分谓之礼;博施济众谓之仁;出不失期谓之信;入不妨己谓之智。以此七术精炼,方可久而服之,令人长寿。若服之非理,则弱智伤神,切须忌之。
捞不到钱,朱老三就形容枯槁,精神萎顿;没有钱赚,朱老三就冷热相激,如同霍乱!
随着粮食变成钱,渔窝棚摩托车多了,小赌局多了。朱老三突然发现了赚钱的商机,他让小舅子曾老虎在家里摆开了赌局,大赌局,天九!
老江湾没有押宝的,但天九年年都有。别的赌局比如麻将、纸牌、扑克通常是四个人,但天九不同,分成四门,多少人都可以参赌!
曾老虎攒局,曾小眼睛抽红,一夜之间竟然收入两千多块!
天九赌局不同于麻将,麻将是常年性的娱乐,只有像当年颜百灵李八碗子设局骗孟大有,才有较大的数额。
天九局只有在冬季年前年后才有。这季节农民既有时间又有钱,所以天九局没有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