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被大憨带回来交给了朱四丫。它躺在地上，足足缓了三天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可看上去比以前更笨更傻。
大憨还在炕上酣睡，朱四丫狠狠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上！
“诶呦，姐，你打疼我啦。”
“打死你。起来！”
“饭好啦？”大憨迷迷瞪瞪坐起来。
“还想吃饭。我问你，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小子下手够狠的……”
“媳妇儿姐，你说什么呀，我没听懂。”
“你就跟我装糊涂吧。黑子那根铁钎子是我特意钉得结结实实，它根本拔不出去，铁链子也是从江六姑家新买来的，它是咋跑出去的？”
大憨连忙抱住四丫：“嘿嘿，姐，你猜出来了？”
“败家爷们儿，黑子好歹算活过来了。要是万一死了……。你知道黑子对咱们最忠实，你也真下得去手。”
“我知道。李狗皮的狗药就是麻醉丸儿，整不死它。死狗就买不上价了，我算的准准的。李狗皮敢在村里跟我叫板，我就让他彻底完蛋！”
“呸！为个李狗皮你卖了黑子。要是孙洪发，你是不把我也卖了呀？”
“呵呵，胡说八道。谁敢动我媳妇儿一根手指头，我要他的命！”
李狗皮没想到，他丢了治保主任村干部的位子，就丢了做人的尊严。他才明白，当一个普通老百姓，他狗屁都不是。
欠了医院三百多元医疗费，他东求西借，最后连他表嫂王雅凤都不肯借给他。黑牡丹王雅芬当然不再搭理他了。
他去百灵超市赊一包烟，颜百灵俏脸一扬就俩字儿“不赊”！
要知道，李狗皮没少为这娘们儿出力，甚至为了驱散乡村大集，被庄大憨一脚差点没踹出稀屎来。他昔日“领导的小分队队员”看见他的影子，一个个无不溜之大吉。
从这时起他才明白，想活命就得自己种地，再也没人会来上赶着帮他；再想吃鱼卖鱼得自己下江撒网，再也没人会仰着笑脸给他送上门了。
他悄悄地把那些废旧的“警服”“警棍”“警匕”连同那辆破幸福摩托都卖了，买了种子肥料，逼着自己去种地打鱼。不赚钱黑牡丹王雅芬就永远插不到他这堆牛粪上。
种地可以，打鱼就难了。他的死对头庄大憨是三江鱼王，他和鱼鹰子、小鱼须篓架着一条机动渔船，经常活动在马兰坡外的江滩上。
他知道，就是那片江滩也是庄大憨刚回来那年用推土机平整出来的。他没有渔船，只能在沟沟汊汊里下些始挂子网。弄上来的鱼不论大小，哪怕一两毛钱也舍不得吃，统统卖给金满桌子换钱。他要为黑牡丹奋斗到底！
老江湾人都知道，吃过臭鱼扶起犁，别等江湾布谷啼。
繁忙的春播开始了。大憨大有小鱼须篓一大早就装备好了机车，朱四丫、叶渔灯、董金花、胡秋云也都穿戴好了准备跟车进地。就差一个庄小敏了。
虽然是亲表兄妹，大憨却很少到庄小敏的窝棚。他敲敲门，里面应了一声，房门打开。一股霉烂的气息夹杂着化妆品香味儿扑了过来，庄小敏打开房门，见是表哥大憨，也不介意：“有啥事儿，进屋说。外面死冷的。”
大憨进得窝棚不禁眉头紧锁。外屋是灶台，碗筷饭盆都泡在铁锅里没洗，烧火的干芦苇散在屋地上一片。去年秋天自己给她砌的瓷砖灶台沾满了油污、灰尘和泥点子。
再往里走，是住人的里屋。小火炕上的被褥凌乱，枕巾乌黑。穿过的脏衣服胡乱扔在墙角。窗台下有一个纸箱子，纸箱子里有方便面火腿肠，一个苹果已经腐烂了。靠墙边是自己给她做的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镜子，再就是一堆散乱的化妆品。
“小敏，你这屋子是个大姑娘的住处么？简直就是猪窝！你能不能要点强？能不能活出个人样儿？大伙儿一起干活时候你在我那吃现成儿的，自己过日子就泡方便面。你以为你是财主的闺女还是高干的女儿？”
庄小敏分辨到：“我咋的啦？不就是没来得及收拾么。”
庄大憨：“啥叫来得及？到江六姑那随礼你怎么比谁跑的都快？我告诉你，赵家灯婶儿那是有名的叶渔灯，干净利索要面子，就你这样将来过门儿，人家能看得上么？赵春生年轻，看中你这小模样了。就你这又馋又懒的样儿，你就算请十个江六姑，人家爹妈也未必能相中你！说，在颜百灵超市欠多少账了？”
“我没欠钱呀。”
庄大憨：“那这些东西就是赵春生偷偷给你买的。挺大个姑娘，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就要人家吃的，你不嫌害臊啊？”
庄小敏有些气馁：“是我自个买的。不是他……”
“吹吧你就。就你那俩钱儿，买这些化妆品都不够。我可告诉你，再敢朝春生要嘴吃，我就告诉灯婶儿！”
庄小敏跟这表哥混的太熟了，根本不怕他，说什么也不在乎。可是她怕叶渔灯知道自己的一切，那样就没脸见人了。
“我现在就收拾行了吧。”
大憨问：“赶紧穿衣服上车！”
大憨带着噘嘴生气的庄小敏来到机车前，大有一挥手，三台农用机车立刻轰鸣起来。
朱四丫突然弯着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