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发是老江湾的霸王,这谁都知道。可是偏偏有人说他是老江湾的菩萨!早年曾经跳进野妹子江,把穆大头从波涛里救出来。这事儿都上过省报。
后来江懵灯的儿子得了急病住院,孙洪发给输过300CC鲜血。
最让人称道的是他抚养了一个傻子孤儿,傻狍子。
江湾老百姓常挂在嘴上的有四大神兽:瘪犊子、毛驴子、傻狍子、骚狐狸!
骚狐狸指类似狐狸一般的骚浪贱女人,比如王雅芬。这是一种嘲讽。毛驴子,则是说男人,那种脾气又燥又倔的男人,有批评也有赞赏的成分。瘪犊子,则纯骂人,骂那些自己认为是又损又坏的人;傻狍子,有些蔑视,但也有些许同情,是说某些人都有点二,有点傻,一根筋。
傻狍子姓陈,没有学名儿,也没有哥兄弟姐和妹,外号叫傻狍子。
他爹当时也没正经名字,外号陈老炮儿。
陈老炮儿当年也和穆大头崔瞎攮一样,是孙洪发的铁哥们儿。
既然叫“炮儿”,在老江湾那就是指常打猎的人。老炮儿打了半辈子猎,但多数都是兔子野鸡,从来没打过狍子。
傻狍子是人公认的傻,老炮儿出猎要是遇上那傻玩意儿根本不用追,受惊之后的傻狍子会将屁股后面的白毛炸开,撒开蹄子猛跑。不过不论它跑多远,只要你蹲在那里等,用不了多久它准溜溜达达还回来。据说傻狍子经常趴在雪窝中,即使遇到猎人也不动弹,傻乎乎地等着被抓。
傻狍子在山林里或许很多,在老江湾狍子可是稀罕物,很少见。
据说当年陈老炮儿应邀到江北勒勒营子朋友家家喝酒,这顿酒直到天黑才喝完。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大烟儿炮!陈老炮儿驾着酒劲儿,顶着风雪在雪地里艰难前行。
也不知道他是巧遇,还是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玄乎,反正当天半夜他扛回了一头半死不活的傻狍子……
到家之后,他把狍子放到菜板上,剥皮割肉,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几道让人垂涎的狍子肉。
美味当前,不可独贪!一定少不了他那一帮铁哥们儿。
一只狍子让陈老炮儿和崔瞎攮、孙洪发等人大快朵颐。也让这个二五眼炮手吹了一个冬天。
到了年底,孙洪发要给大领导送礼,希望陈老炮儿再打一只狍子。
陈老炮儿大话吹出去了,只好提着猎枪在老江湾漫山遍野地转悠。狍子这东西一跑起来跟闪电一样,他那狗屎枪法根本打不着。
腊月二十五,又是一场暴风雪。
暴风雪刚停,屋外白皑皑的一片。陈老炮儿一看,这不就是一个抓狍子的好时候吗?于是,他穿戴整齐后,信心满满地出门去了老江湾……
一连两天没动静,陈老炮的老婆才肯求孙洪发,撒下人马四野寻找。等人们在白老婆洗澡找到陈老炮的时候,已经冻成了直挺挺的冰坨子了……
陈老炮儿的老婆带着傻儿子过了两年,突然莫名其妙的上吊死了。
傻狍子的娘上吊死的时候,庄大憨还在初中念书,正是放寒假的时候。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跟自己的妈最要好的婶子,死的蹊跷。此前两天,这位陈家寡妇婶子还跟妈念叨,开春以后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再找个人家过日子……
开学以后,傻狍子已经被孙洪发收养了。
傻狍子他娘死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在孙洪发家住了没几天就被孙金贵打了出去。孙洪发无奈只好让村里的老沙鲴鲈专门照料他,谁家给傻狍子一顿饭都可以找孙大王要饭钱,可直到今天也没人找孙大王要这施舍钱。
头两年还好办,这几年不知怎么,傻狍子恋上七户半江套子了。七户半本来大家都叫那地方七家子,傻狍子去了之后才渐渐被人称为七户半屯儿。
傻狍子住在七户半网房子,跟小鱼须篓的老爹老筐匠混到了一起。老筐匠编席子他就割苇子,老筐匠做柳编,编簸箕笸箩,他就割柳条子。
可是自打跟老筐匠混到一起,孙洪发就很少过问他了。每年打发老沙鲴鲈,给老筐匠送过去二十块钱的生活费。
傻狍子天不怕地不怕,连老鸡狗都不怕,可是他怕孙洪发,见了孙洪发就像老鼠见了猫。
傻人也知道谁的官儿大?
傻狍子在柳条沟割柳条子,偶尔看见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他那一根筋的毛病又犯了,拎着个棒子在黄花甸子柳条沟从上午九点多,一直撵到下午四点多。人累的张口喘,兔子也累的实在跑不动跳不起来。
傻狍子一声欢呼,挥手把掏捞棒子甩了出去!
老鸡狗每天抱着膀子屯里屯外晃荡,晃荡到柳条沟,被一泡屎憋进了柳条沟里去。他一泡屎还没拉干净,“哎吆”一声,棒子揍在了老鸡狗的屁股上,兔子却压在了老鸡狗的身底下。
老鸡狗骂了一句“奶奶个逼”,回头削了傻狍子两手杖。提上裤子,拎着兔子就要走。傻狍子的傻劲儿上来了,打两下也就算了,非要那只兔子不可!
到嘴的肥肉,老鸡狗能撒口么?他骂骂咧咧往家里走,傻狍子一路吵吵骂骂,跟上了王八岗子……
老鸡狗一上王八岗子,三牤子崔老屁就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