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
“一介走骑,竟敢利用元敬的怜悯之心使诈逃跑?”
看来裴洌已经向太后禀告过此事。
蒙涑不畏,他直视着当朝太后坚定道“小的只是想搏一条生路,太后娘娘为天下之主,洞悉万物,自然理解就算是将死的蝼蚁也有苟活之心。”
他望了立于一旁的裴洌又顿了顿道“小的敢问太后,想活命有错吗?”
谢灵君似乎没想到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啬夫会这样问她,只是稍愣片刻,她神色一冽“倒是会耍嘴皮子,难怪元敬会被你骗了。”
听她提起那个人,蒙涑心头难解复杂。
“死前可还有什么愿望?”
蒙涑收拾心绪,鼓足勇气“太后娘娘只是让小的填命?您不想授意让我出面指证张家谋害翁主?”
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也是,清河掌天下粮仓,如何动得?”
谢灵君终于回首认真琢磨着眼前之人。
“竟敢在太后面前放肆,你……”
裴洌接过谢灵君的眼神,他虽想教训蒙涑却只能息声。
“小的不敢放肆,小人与那郡守府绝无干系,此次张家谋害翁主,我也是被牵连其中。”
谢灵君冷眼看他“你应该明白不管你是不是受张家指使结果都是一样。”
蒙涑身子直挺,一字一句郑重道“小的明白,却还是有事启禀,想求得太后开恩饶小人一命。”
谢灵君淡然一瞥身前伏地之人,见他身上尽是血肉模糊,眼神却炬目硕光一般明亮坚忍,还当真不是一般草夫之相。
她回到锦榻悠然坐下道“何事?”
裴洌心中却涌起一丝不安,他想起这个人不久前向他道他绝不会死!他怎么有种预感,此言将成真。
“小人斗胆,清河氏族握王朝咽喉,又不归心于太后娘娘,长久实在不利王朝。”
座上之人微眯清眸凝视那人,似乎在思考什么。
清河氏族与太后不和气也不算什么秘密,这个驿骑经历张崔结亲之事一路北上洛邑,心思活络想到这些倒也不奇怪。
她问“你有法子令他们归心于哀家?”
“人心难以预料,隔着肚皮谁敢断言黑白,依蒙某看,就算他们表面臣服于太后,您也不可尽信。”
谢灵君更为不解。
这么些年,以谢氏为代表的后党一直与帝脉姜氏势同水火,清河众望以张氏马首是瞻,早年他们确实属姜氏一派,可这么多年来所作所为也算中立,她之前还盼着阿虞和张氏结亲,两家成盟,只可惜张崔这亲事算是他们彻底表明态度。
张崔结亲,她可以要来两个孩子为质,杀杀他们的锐气。
可是沉壁这事她若在明面上与清河撕裂令他们生了彻底的反心,重则可能动摇王朝。
倘若清河郡的岁粮未能如期通达天下,恐饥荒遍地,饿殍遍野。时间久之,饥民起义引起天下动荡。到时氏族内斗,北地胡虏见势借机南攻,国土不安啊。
这么些年,她思来想去都没有好办法,只能盼着清河归心,从来不计较他们上交朝廷的计簿与实际相差。
可原来,你退一尺,人进十丈!
谢灵君长舒一口气“不等归心,清河如何把握?”
那台阶下的人缓缓道“倘若清河尽收太后娘娘囊中,您又何须忧心把握之道?”
裴洌不禁插嘴 “郡甲兵力虽由朝廷掌握,可那些士兵从来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清河氏族根深蒂固,朝廷……”
蒙涑目色尖锐打断“当地兵甲儿郎也无不出自各农户中,氏族苛刻,常年剥削压迫佃农,佃农们日日耕种所得却只不过够家人每日温饱一餐。或许他们早就不堪忍受,急需一场起义!”
谢灵君闻蒙涑此言虽面无表情,只是伏在案几上的手稍稍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