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您行行好……就给我们家生根儿一张完整面皮吧……我给您磕头了……
我给您做牛做马……求求您成全了我们家生根吧!姜老爷……姜老爷……”
一妇人在独栋小院外连磕带拜,苦苦哀求。
此时堂内一个花甲老头,左手拿着一根紫竹马鞭节制成细长烟袋,对着太师椅的前腿磕两下,右手从身上的小布包里碾出一撮焦黄烟丝,放在烟袋锅子里,沟壑纵横的大拇指盖在上面来回摩挲,听着堂外的哭诉声似乎入了神。
旁边四方长条凳上蹲着一个年轻人,啃了一大口嘴里的西瓜,然后把头偏向一侧,连珠炮一般往外吐西瓜籽,一边吐一边用眼神偷偷瞄老头,嘴里嘟囔着:
“这西瓜籽也太多了,不过倒是真的甜,可惜上次刘家婶子才拿来一半,都不够吃。”
花甲老人停止徘徊的拇指说道:
“姜浩,你去把人请进来吧。”
“好嘞!”
姜浩扔掉才啃了一半的西瓜,一抹嘴随手在束脚裤上蹭了蹭,从长条凳上跳下来,风也似的冲出了门。不一会,姜浩肩上扛了一个铺盖卷,随行进来中年妇人一脸狼狈,哭的眼圈红肿。
进到屋内,妇人见到老头伏身跪在地上:“姜老爷,看在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又认识了这么久,您行行好,给我们生根一个成全吧!”
老姜起身扶起妇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刘婶,不是我老姜无情无义,实在是你这儿子平日里作恶太多,为虎作伥!因为他,镇子上白白生了多少冤苦错事,生根这孩子从小看着挺老实,长大了怎会变成这样!唉~”
“姜老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生根,她爹走的早,我更觉得亏欠了他,从小娇生惯养。自从进了曹家,更是无法无天,他落得今日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可怜生根为了为曹家糟了难,最后却被弃尸乱葬岗,连来世投胎的机会都给断了,求求你姜老爷!看在我的微薄情面上,给他个成全吧!”
妇人哭着扑倒在铺盖卷上,姜老头看着她叹了口气:“姜浩,去开西屋!”
姜浩小的时候,院里的西屋都是用伏龙锁锁着的,主要是怕他年纪太小,阳火不盛,贸然进入会煞气侵身。直到姜浩长大了,西屋才慢慢不再上锁,但平日里也还是紧闭着。
姜浩去打开了西屋门,里面大小有三十平米的样子,整个屋子阴森森的,唯一的窗户还被老姜用木板封死了,对门的墙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供奉着一具佛像,佛头被一面红布遮盖着。
在屋子中间,有一张单人床,四周还有一口大水缸和一个衣柜。屋子一角停放了两具寒木棺材,这种寒木天生冰凉,有钱人家也会用这种木料打造消暑家具。
人们相信轮回有序,完整的尸身可以更顺利地转世投胎,所以有了缝尸匠这一职业。缝尸匠又叫二皮匠,与刽子手、仵作、扎纸匠合称“四阴门”。
“宁做街边狗,不做二皮匠”,做死人生意折阳寿,一般人家是不愿意让孩子学做这行当的。姜浩自小被老姜头捡到,自然也学会了这“歪门邪道”。
老姜头当初看着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小子,担心他常年受阴气影响反噬阳寿,于是给孩子起名为姜浩,希望能辟易鬼神,也希望姜浩能做一个“养浩然正气,存高尚清风”的君子。奈何这小子越长大越没正行,在这“下九流”行当做的有滋有味。
这个职业太晦气了,所以老姜家的位置十分偏僻,根本没人愿意挨着他爷俩住,几里地之外的刘婶,就算离他们最近的邻居了。
作为镇上有名的二皮匠,老姜也曾为一些意外身亡的显贵料理过后事,曾有一富贵人家的儿子、儿媳双双被害,家人送来缝尸,怕天气太热尸体臭了,就打造了两具寒木棺暂时存放尸体,用正棺下葬后,这两具临时棺材主家也没要走,就留在了老姜头这里。
姜浩告诉刘婶在正堂等候,然后扛上生根的尸体,跟着老姜进了西屋,姜浩把尸体放在单人床上,只见生根脸上一道纵斜刀口,刚好经过眼睛,血肉外翻十分吓人。姜浩看着尸体,想着小时候他和生根儿还经常一起上树摸鸟蛋,长大后生根进了曹府当狗腿子,两人联系的也少了,谁知再次见面竟是以这种方式。
点燃油灯,姜浩刚准备关门退出,就听见姜老头说道:“刀口过眼,有些复杂,今天你留下陪客。”
“陪客”是缝尸匠的行话,就是留在现场帮手的意思,姜浩听罢将门反锁,走到床边,老姜头轻轻拿下佛像上的红布,然后与姜浩一齐对着佛像敬香。
敬香过后,姜老头指挥姜浩去水缸里打水,自己打开了一个黄皮旧包准备工作,虽然听着骇人,但是缝尸其实是门精巧的手艺活儿,缝尸不像缝衣服,走错了能反复拆了重来,缝尸匠手里的每一针下去,是没有丝毫修改余地的,而且整个流程十分复杂。
老姜曾和姜浩说过,缝尸的四字要诀:洗、理、缝、捏。
所谓“洗”就是洗干净尸体上的血迹,姜老头让姜浩留下“陪客”,主要也是来帮他搭手做这些事。“理”就是整理尸体的部件器官,有些尸体身首异处或者断手断脚,都需要将各个部分洗干净然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