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寝殿里,赵仲景坐在床边,他黑着脸,攥紧拳头,眉头怒气冲冲的向上挑着,紧紧抿着嘴唇,目光横扫在场的所有人。
气压低的吓人,屋子里仿佛铺了一层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孙贵妃和陶美人跪在殿中央,她们全身湿透,妆发凌乱,钗环东倒西歪的挂在发髻上,背后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二人周围一滩水渍,丝毫没有妃子的风姿。
“说。”
众人听着含有怒火的声音,不禁身子颤抖起来。
孙贵妃被吓了一跳,她爬到赵仲景脚边,伸手抓住赵仲景的脚腕,赵仲景厌弃的看了她一眼。
“臣妾和皇后娘娘在御湖边看着鲤鱼,谁知道那木栏竟断开了,臣妾想拉住皇后娘娘,却被带入湖中。”
孙贵妃哭喊着,抓着赵仲景脚腕的手不知是因害怕还是因为高兴,有些略微颤抖。
听见孙贵妃说完,陶美人又哭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本是好意,想让皇后娘娘出来赏赏花散散心,没想到却害的皇后娘娘落了水。”
听见二人的回答,赵仲景转头问向丹夏,他显然没有把二人的话当真。
丹夏跪在地上,双手紧握着,她脸上布满了泪痕。
她咬咬牙,匐在地上:“回陛下,奴婢是看见九曲回廊上的木栏断开了,然后陶美人、皇后娘娘都落入水中,孙贵妃也确实是想救娘娘,这才一同落入水中。”
当时的情况,丹夏站在姜宁禾的左侧,她同采薇、小月站在一起。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姜宁禾是自己掉进湖里了。
木栏断开那一瞬间,她只听见陶美人的尖叫,然后姜宁禾跟着掉进湖里,孙贵妃伸出手没拉住姜宁禾,前面没了支撑点,孙贵妃也顺势落水。
她并没有看见孙贵妃和陶美人陷害姜宁禾,但她也不相信这是意外。
那木栏怎么会这么巧,就断开了?
听见丹夏的话,赵仲景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眼睛闭上又猛地睁开。
丹夏是姜宁禾贴身婢女,从宫外带入宫中,她没有理由去帮别人说话。
“郑陆。”他朝门外喊道。
“奴才在。”
郑陆一直守在门外,赵仲景喊他时,他也只是在门口应道。
“进来。”
“是。”
郑陆走进殿内,他全身也是湿漉漉的。赵仲景在得知姜宁禾落水后,让所有人都待在长春宫,他并没有来得及换身干净的衣裳。
“你说。”
郑陆跪在地上,他在门外都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也知道赵仲景让他说什么。
“奴才当时正好在御湖旁,听见有人呼喊,这才带着厂卫救了皇后娘娘,其余的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闻言,赵仲景缓缓闭上眼睛,攥紧的双手也松开,搭在膝盖上。
他不愿相信姜宁禾是自己不小心没了孩子,他明明用尽全力的去保护她,长春宫的守卫比原本多了两倍,专攻妇科的太医几乎都住在了长春宫。
她所吃的、所用的东西都让人严查。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了孩子,还让她陷入了危险之中。
叹息间,他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儿,面容惨白,嘴唇泛着紫。他伸手抚上姜宁禾的嘴唇,眼角的泪摇摇欲坠。
他挥了挥手,用尽全部力气才说了一句“退下吧”,众人全数散去。
姜宁禾不会水,但救援及时,她并没有溺水很久。太医说她昏迷,是因为滑了胎,身体过度虚弱,又加上落水后受了刺激。
寝殿内只剩下赵仲景和姜宁禾,静的可以听见赵仲景杂乱的呼吸声。
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他多期待姜宁禾能生下这个孩子,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就那么一会儿,就没了。
他到长春宫时,丹夏和小翠不让他进去,说太医在为姜宁禾诊治,他就立在门外焦急的等待。
可等待来的,却是太医告诉他:“臣尽力了,皇后娘娘的胎没保下来!”
那一瞬间,他仿佛灵魂抽离了身体,他脚下一软,撑着墙壁,踉踉跄跄的闯进殿中。
那一幕猩红印在他的眼前,他看着姜宁禾身下全是血,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最后,丹夏和小翠跪在他面前,请他出去,说要给姜宁禾换身干净的衣裳,不能让她一直穿着湿漉漉的衣裳。
赵仲景这才退出了寝殿。
他看着毫无血色的她,心中悲痛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他能恨谁,恨孙贵妃和陶美人吗?她们也原是一番好意。
他伸手,抚在姜宁禾的腹部,想努力的感受腹中的孩子,可回应他的却是姜宁禾虚弱的呼吸。
……
姜宁禾昏迷了三日,太医说:“皇后娘娘好像不愿意醒来,陛下和丹夏姑娘多与娘娘说些话,否则娘娘一直未醒,会危及性命!”
于是,赵仲景每日处理完政事,就来长春宫陪着姜宁禾。
在这期间,杨叙也回了京。
他先去面见了赵仲景,将永州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仲景。他也得知,赵仲景早已让陈立恒带兵前往永州,可他没想到的是姜宁禾被封了皇后,还怀了陛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