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叙坐在案前,他双肘撑在案上,用手覆盖着眼睛,随后双手握成一个拳头,重重的捶在案上。
他尽力的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看起来有异常。
他知道姜宁禾若还在后宫中,终有一日会侍寝,但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入他人怀中……
他的嘴唇轻微抖动,连呼吸声也逐渐沉重。
那一日,他足足在东厂坐了好几个时辰。
手下的厂卫有事来禀报,见他只坐在那儿,不言语不吃喝,目光十分呆滞,便都有些害怕。
最后只能禀报给郑陆,郑陆走进正厅,向他行了礼。
“厂公……”
见杨叙不语,郑陆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响。
郑陆摇了摇头,走到门口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只见天渐渐黑了起来,厂卫进来给杨叙点燃了蜡烛。
杨叙被明晃晃的蜡烛,晃了一下眼,他揉了揉眼角,问道:“几时了?”
厂卫点燃蜡烛,又盖上灯罩,他答道:“酉时了。”
杨叙仰着头,闭上双眼。随后他猛地睁开眼,跨步走出了厂衙。
另外一边,姜宁禾接到了陛下的旨意,她瘫坐在贵妃榻上,目光随着那扇窗户,飘向远处。
“小姐,这该怎么办?”丹夏着急的在寝殿内踱步,随后她说道:“奴婢去找厂公。”
这时,门刚好被推开。
杨叙快速走到姜宁禾身前,他半跪在地上,握住姜宁禾冰冷的手。
明明是夏日,她的手却像在冰窖冻了几个时辰一样。
丹夏见状,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禾儿……”杨叙的声音有些沙哑:“别怕,有我在。”
他依旧安抚着她,不让她心里难过。
姜宁禾捧起杨叙的脸,抽噎道:“这次是逃不掉了。”
“你想出宫吗?”
杨叙不知在何时,红了眼眶。
姜宁禾摇了摇头:“还出的去吗?”
她松开了杨叙的脸,起身走到窗前。
杨叙眸色坚定道:“只要你想,我马上带你出宫。”
“怎么出去?我入了宫,宫里自然有记录,陛下也曾见过我,不可能说走就走。”
杨叙垂下眼眸,紧握着双拳,他淡淡说道:“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是假死还是纵火?若是假死,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今说没了就没了,陛下会信吗?若是纵火,怎么会就这么巧,就在我要侍寝的当天,春澜殿就走水了,更何况当初我是以月事为由,才推掉了那次侍寝,陛下定会联想起来,然后彻查此事,更有可能会连累到我父亲母亲。”
姜宁禾是吼出来的,她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也一滴一滴落下。
“我不想连累父亲母亲,也不想连累了你。所以,一切都晚了……”
这时,她似乎才明白父亲送她入宫的意义。
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些,只将注意力放在“入宫”两个字上。
那时候她只想找到杨叙,却忘了她如今是陛下的嫔妃,侍寝是早晚的事,她将一切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
杨叙搂过她颤抖的肩膀,将她拥在自己怀中。
他想了一天都没有想到能带她离开的法子,无论怎样出宫,陛下都会命人彻查。她不光是陛下的后妃,也是丞相的独女,也如陛下所说,如今朝堂还需要丞相来稳住局面。
她身后还有整个姜家,姜家那些旁支,都是靠着姜行的丞相来生存,若她们家倒了,整个姜家也就倒了,她怎么能自私的抛下整个家族。
她也不愿意,再因为自己而牵扯到杨叙。杨叙好不容易才爬上如今的位置,不能再因为她丢掉了性命。
“我不想你再为了我去冒险。”她抽噎道:“我这一生欠你太多了。”
“禾儿,你不欠我的。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你。”
姜宁禾摇摇头,她紧闭双眼,双手环绕在杨叙的腰上,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柔。
她并不知道这一夜过后,杨叙会待她如何。或许是远离,又或许是更进一步……
是夜,残缺的月亮高高挂起,落下的月光映在肌肤上,有些刺痛感。
这一夜的月光,终究是不温柔的!
杨叙在坤泰殿外等着姜宁禾,他负手而立,站在殿外石狮子的里侧,石狮子挡住了他的身影,他整个人被暗夜包裹着。
他亲自送姜宁禾入了坤泰殿,又想在殿外,亲自等她出来。
他躲在黑夜里,谁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就立在哪儿,任由心脏的疼痛感席卷全身,来维持他仅有的理智。
到了半夜,姜宁禾坐在轿辇上,太监抬着轿辇出了坤泰殿的大门。
姜宁禾拍了拍轿子的把手:“放我下来。”
她瞧见了那个身影,虽然杨叙站在阴影处,但他的衣角露了出来。
太监们缓缓放下轿子,姜宁禾正欲起身,下身的撕扯感让她脚底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杨叙及时扶住了她,他对着抬轿子的太监道:“都下去吧,我送姜才人回宫。”
杨叙右手搂着姜宁禾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