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怎么也没想到,吴莲枝案来了个峰回路转,主要涉案人员自己走进了她的衙门,等待她的审案。
而好事的百姓早已聚集在府衙之外,兴奋地往里望着,这瓜还是知府家的好吃啊。
“褚大人。”程知府沉沉喊了一声,下了决心般,闭了闭眼道,“褚大人你尽管审案,不用顾忌。”
褚灵沉声应下,让齐大搬了把椅子,让程知府坐到一边后,一拍惊堂木。
“啪——”
“堂下所站何人,所犯何案,给本官从实招来!”
“妾身冯珍,云川冯家次女,常州知府程高志之妻。”冯珍说罢,倏地跪下,抬眸定定望着褚灵,脖颈挺立。
即使是在这衙门,被众多人围观之下,冯珍依旧保持了自己的体面。
而吴莲枝此时已经愤恨地冲了过去,双手成利爪状,要掐死眼前这人。但是那无形的身躯一次次地穿了过去,无力的怨恨在此时显得尤为可笑。
“来人,呈上证据。”褚灵瞥了一眼旁边不知何时站着的万三金,示意他将证据拿上来。
万三金愣了一下后,立刻照办。
褚灵将托盘上的两块玉璧合在了一起,并且展示给了所有人看,“这是当年冯家和程家的定亲之物。”
说罢,褚灵将玉璧放好,接着道:“本官也查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便由本官将案情梳理一遍,若有不对,请程知府指证。”
程知府有些失神地看着冯珍,点了点头。
“程家与冯家的父辈乃是至交好友,两人约定好,若日后一子一女便结成亲家。后来,程家破败离开云川,来了泗水县,借助在文庙苦读,待程家子弱冠之年,便拿着当年信物去云川冯家提亲。”
褚灵看了眼桌子上的户籍,这户籍还算详尽,但是对于借住在文庙的外地学子皆是没有登记在册,所以才查不到人。
“当时的冯家应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程家,并且附赠了丰厚的嫁妆。这是不是事实?”褚灵望着程知府。
程知府痛苦地回忆起了往事,“岳父......并不属意我,只是冯家乃当地大家,如果言而无信,见我破落便撕毁婚约对家族声誉也有影响,所以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程知府说着,望着那边的冯珍,有些迟疑地望着她问,“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问,当时我首次去府邸,见了你一面,你身着桃红缠枝花裙,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说你绝对不会嫁给我。”
冯珍闭了闭眼,点头,“是。”
“但是后面忽然冯家来找,说你愿意嫁给我,那次我再去冯府,你却低头不肯看我,我那时只当是岳父逼迫于你,所以私下找到你说愿意解除婚约,你却又同意成婚了,这是为何?”
冯珍眼中含泪,痛苦地看了一眼程知府后,咬牙开口道:“因为当时允诺嫁给你的 ,不是我,而是我爹买回来的,一个跟我十分相似的奴婢,吴莲枝!”
府衙之外,百姓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奴婢嫁给了程知府?
说完心底最大的秘密之后,冯珍瘫软在地,也不避讳什么,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冯老爷觉得程家已然破落,所以便想毁了那亲事,但是程家毕竟在云川还有些根基,若是贸然行事,怕是会失了名声。正巧这时,冯老爷意外找到一女,竟然与自己的女儿有七分的相似,于是便带到了府里。
吴莲枝毕竟没认识过字,想冒充正牌的小姐,便需得认字,所以冯家给她找了先生识字。
养了几年之后,程家子果然到访,于是冯老爷便准备安排吴莲枝下嫁,结果那日碰巧见到了真正的冯家小姐冯珍,冯珍见人便羞辱了一番,程家子狼狈离去。
而冯老爷为了名声,再次邀请程家子来冯家,将吴莲枝介绍过去,并且允诺两人成婚,然后只给了十两银子的嫁妆,便打发人走了。
“岳父给了内子十两银子的嫁妆,我以为是内子执意要嫁给我,所以被冯家以这样的形式逐出家门。”程知府低声道。
所以他那时候就发誓,他一定要努力读书,光耀门楣。
冯珍好像不敢去看程知府了,只低着头啜泣道:“后来我也嫁人了,是爹让我嫁的,那人有权有势,会让冯家更上一层楼。一次回娘家的时候,我无意间知道,他来信了,说是高中举人,想携妻女前来拜见。我爹应允了,我也偷偷摸摸回来见到了他们。”
她那时候的丈夫君花天酒地,脑满肥肠,她每每都觉得反胃恶心。但是相反程高志姿态清然,一身的书卷气,还十分关切身边站着的婢女吴莲枝,一家三口和谐的模样,看得她刺眼。
她恨,她怨,她觉得是这个婢女抢走了她这个小姐的风光。
所以,她下手了。
围观的百姓听到冯珍的自述,皆是鸡皮疙瘩冒起,背生寒意,这世上怎么有如此恶毒恐怖之人!
灌毒药,打断腿,划花脸,还将其埋在别人的棺材之下。自己则是替代了苦守寒窑的吴莲枝,成为了知府夫人,享尽荣华。
褚灵站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望着已经认罪的冯珍,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