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的话音落下,向琛、应棠乃至许知清都在同一时间屏息,分辨着周围不同寻常的动静。
寂静无声的四周突然响起脚步声,这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与脚步声一同而来的,是萤火一般的微光,像火一样,逐渐向这边靠近,轻而易举驱走了沉闷的冷气,也驱散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光呢?
直到众人走到他们眼前,他们才发现这亮光并不是灯光,而是火把。
很多很多的人把这一小块地方围起来,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衫,手上稳稳举着火把,火光映照出他们淳朴的脸庞——是之前贫民窟里的人。
应棠和许知清甚至认出来为首的几个男孩,正是之前去他们帐篷里偷过东西的小炎等人。
他们静静站在这里,为他们照亮,为他们引路。
应棠看着眼前的场景,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许知清在他身后,同样目瞪口呆,内心遭受了极大的震撼。
至于向琛,他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见了鬼一样,脸色苍白,狼狈至极,嘴边不住喃喃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这些平民应该痛恨应棠才对,怎么会反过来帮他?!!!
向琛脑子里一团浆糊,胳膊和唇角的剧痛让他几欲昏厥,可现实的极大冲击又给他强行吊了一口气,他只能死死瞪着凸起的眼眸,眼眶充血。
温眠打了个响指,赞叹地看向小炎:“不错啊,来得挺快。”
小炎站在人群最前面,闻言害羞地抿抿唇角,白皙的脸蛋泛起浅浅的红晕。
被温眠姐姐夸了,好开心!!!
小炎站得笔直,把火把举得更高更稳,像一棵得到浇灌的挺直小白杨。
站在小炎身后的几个男孩子也不甘落后,学着他的样子稳稳举着火把,期盼得到温眠的夸奖。
向琛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几乎要把自己逼疯,最终他极其不甘心、极其绝望地怒吼出声。
“你们是被强迫的对吗?!!!这可是应棠,是一直压迫你们的贵族,是你们的敌人,你们应该拿刀砍死他才对,为什么要帮他?!!!!”
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像一只被逼到尽头,徒劳反抗的野兽。
平民里慢慢有人开口。
“可是,应少爷一直在帮我们,和温小姐、白先生一样,帮我们采花调香水,他不是坏人。”
“对啊,应承先生自从上台开始,就一直在帮我们争取权利,他们一家是好人,跟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贵族不一样。”
“嗯嗯,而且他和温小姐是朋友,我们相信温小姐的朋友,我们愿意保护他。”
“没错,我们要帮温眠姐姐保护她的朋友!”
几个小男孩也学着大人的模样,举着火把大声宣告。
向琛已经魔怔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疯狂,像一台老旧的风箱,下一秒就要破碎。
他几乎被脑子里扭曲的不解折磨疯掉。
温眠摇了摇头。
像他这种自私到了极致的人,脑子里只有利益,只会算计,不懂人心,自然也不会理解人性之中不曾泯灭的闪光点。
愚蠢而可怜,可笑而可悲。
白烬一挥手,向琛被人拖了下去,很快会被移交给冰城法庭,听凭审判。
而应棠,他在原地僵硬地站了许久,平日里应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应棠应少爷,此刻在平民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小炎几个孩子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应棠腰间的大片血迹,立刻大声惊呼道:“应棠少爷受伤了!!!”
“还好小炎哥聪明,让我们准备了担架,我们去把他抬走送医院去吧!!!”
孩子们说干就干,立刻抬着简陋的担架走到了应棠面前,纯澈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应棠少爷,快躺下,别扯到伤口。”
“是啊,快来吧,这担架是我们自己做的,可结实了,不会颠到你的。”
应棠始终面无表情。
几个小孩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看着应棠冷漠的脸,不由得有些发怵,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温眠见状,笑了一下,调笑道:“应少爷,给个面子呗,孩子们这是关心你呢。”
应棠身体僵硬着,他其实是没应对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所以习惯性冷漠。
可如今温眠都发话了,他只好清清嗓子,尽量温和地说:“不用了,我的伤不严重。”
话音刚落下,他就几个男孩子七手八脚抬起来,放在了担架上。
“哎呀,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严重,应少爷不要逞强了。”
“温眠姐姐说过男孩子要面子,都会逞强,白先生那么厉害,他曾经受伤的时候也会强撑着骗温眠姐姐没事的。”
“男人嘛,都这样,我懂。”
应棠:“……”
白烬:“……”
白烬看向温眠,后者眼神四处乱飘,看天看地看脚丫子,就是不看白烬。
应棠此刻简直僵硬得像块人形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