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山。
万里不尽冰雪，千米不近人烟，百山不怯朝日，一眼皆来。
远见到蔚蓝山气，群雁绕丹崖怪石、穿云破雾，惊鹊双鸣，山上能听锦鸡报晓，猿猴应和，直下看山河，苍林不绝，林中寿鹿仙狐，树上灵禽玄鹤。
瑶草奇花春秋不谢，青松翠柏经年不衰，修竹流云。
道人清修闭关，仙人不知岁月长短，投身修行往往都不知道几何年数，他却恍恍惚惚的入了梦境，看见了两千年前小徒儿仍在他门下的时日。
太乙真人微微皱眉，他那徒儿灵珠子，他素来是不喜的。
原因也无他，不过是性情不合。昔年他潜心修仙的时候向来是放肆恣意，最厌那些清规戒律，玩世不恭离经叛道的事情做得多了。
哪怕是现如今已然位居玉虚十二仙，不得不为大局收敛了些，他也依旧是昆仑二代中最放肆的一个。
也是因此，他第一眼看见灵珠子，就知道灵珠子与他无缘。
元始天尊极为珍视掌中宝珠，却在灵物化形后将其丢在麒麟崖吹了百年风雪，其间教内任何人不得接近麒麟崖一步，违者逐出昆仑。
谁都以为灵珠子锻出道心后元始天尊会亲自教导，却没曾想圣人把他叫过去，让他把灵珠子收在门下。
太乙真人一向没有收徒的意思，他只觉得门下若有弟子麻烦得很，时时刻刻要告诫教导，他自己都不愿意循规蹈矩，何况收徒？
只是圣人的意思不可忤逆，几乎是被强迫着收了灵珠子做徒弟，他自己心里也有气，便只勒令灵珠子一言一行皆板眼，他最厌什么模样的人，便把这孩子教成什么样的人。
平常人这般教导之下多半是废了。只是灵珠子天生神异，又早早锻出一颗道心，到了不仅没废，反倒成了昆仑最耀眼的弟子。
灵珠子在山内所受的委屈，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不仅他知道，昆仑山内谁不知道？
就连玉虚宫那一位圣人，神识遍布整个昆仑山，区区几个弟子三脚猫似的阵法，岂能拦住元始天尊半分？
元始天尊知道那些弟子根本不可能伤及灵珠子本源分毫，也正巧打算把灵珠子磨成逆来顺受的性子，便也不加管制。
掌教教主如此，太乙真人亦不管，其他二代弟子自然不会出来阻拦。
昆仑每百年就有一场宗门大比，门中所有弟子皆可参加，灵珠子在昆仑一千年，十次比赛，每一次都是魁首。
第一千年的时候太乙真人实在是不耐再教他，元始天尊也正好把刚刚拿了魁首的灵珠子送去了娲皇宫，女娲造后天人族，点化人族百态情。而昆仑需要的是一个逆来顺受、天资卓越、还能温和礼貌，面对所有事情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对任何事都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首徒。
后面三者，唯有点化感情可得之。
这么一走，又是一千年。
思及往事，太乙真人轻轻摇了头。
两千年对于他而言不长，只是因着有灵珠子在门下，现如今回想起来，竟是他一生里最深刻的记忆。
灵珠子幼时虽有仙身，但有时一次性听他讲道几年有余，精神总会不支，便跪坐下来，趴在他的膝上去听。
后来长大些了，时常就坐在他身边读书修习，不吵不闹。
只是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收下一个弟子，不会也不愿意再怎么关注灵珠子。
现如今想来，对于灵珠子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孩子总是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身边，一坐就是很久很久。
今日突然想起这么多事，只怕是闭关前见过一面灵珠子的缘故。
这么多年他也知道自己确实亏欠灵珠子良多，只是不想去弥补罢了，今时今日能够想起这么多那孩子好的地方，想来也是放下了。
也罢，以后待他好些便是了。
太乙如此想到，正欲闭上双眼继续修炼，就突然听见洞府外金霞童子的声音。
“老师，灵珠子求见。”
天机最是难窥见，到他这般修为也不过才是刻意去算时勉强能见几分模糊影子，唯有圣人修为能做到勉强看清天命，但也不可道天机。
他从未在意过灵珠子，自然也不会着意在灵珠子身上算什么天命，只是才收徒的时候粗略算了一番，看得是昆仑首徒四字就收了手。
如今灵珠子已然自己能带几个学生了，来找他作甚？
太乙真人道：“叫他进来。”
金霞童子应诺离去，很快洞府门口就走进一个素净衣裳的美貌之人。
灵珠子拱手弯腰行礼：“见过师父。”
太乙真人“嗯”了一声，问道：“前来何事？”
灵珠子有些为难，但心里对沈笑疏的脑子的担忧更甚一筹，便开口：“是广成子师叔的弟子，姓沈，可能有些伤了脑，弟子心里担忧，特来山内同师父求几味灵草。”
不过几味灵草，自然是小事。乾元山内仙丹灵草不知道有多少，没辟谷的人只要能承受得起，当饭吃都是吃不尽的。
太乙真人略一点头：“你去吧。”
灵珠子面上露了喜色，转身就要走。
太乙真人一怔，他记忆里对灵珠子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