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窗外暖和的阳光洒进来——初春料峭的时节终于快过去了,天幕久违的明亮起来。
多年来,沈笑疏内心的郁结与痛苦一直无处去说,他也不愿与人说。他日日夜夜都在内心唾骂自己是抛弃父母的畜生,这世上再没有人恐怕比他更肮脏龌龊,任谁知道了他的往事都是该立刻和他这样的牲畜划清界限,可是那天底最最干净的人却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你没有错。”
窗外枝头绿芽初生,阳光一缕一缕撒下来,沈笑疏盯着光线,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他想去看一看太阳。
“沈师弟?你怎么起来了?”
沈笑疏浑身一震,有些颤抖的转过头,看见墨色长发披散,随意穿了一身暖白色的衣裳的灵珠子趴在他的榻边,一双灿金色的眼睛里有担忧,有惊诧。
也有他。
沈笑疏的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这是多好的人啊。
他怎么会遇到这样好的人?
灵珠子自然是不知道沈笑疏的想法的,昨天他入了沈笑疏的梦魇,把人劝回头以后沈笑疏的梦境就直接坍塌了,他离开的不及时,又怕伤及沈笑疏的识海,就用灵力把自己的神识包裹起来,法术反噬的的威力他自己一个人承了下来。
也是因为这一层原因,灵珠子的脑袋刺痛得厉害,昏昏沉沉的,只能勉强把沈笑疏带回他自己的房间,又强撑着守了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趴在榻边闭了眼浅寐。
沈笑疏一有动静他立刻就醒了,连忙站起来,弯下腰摸了摸的沈笑疏的额头,问道:“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他墨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下来,轻轻的搔弄过他的掌心,沈笑疏猛然缩回自己的手,只觉得被搔弄过得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一般,一路烧到脸上去。
灵珠子身上一直有些若有若无的、很好闻的香气,如今这香气氤氲在鼻尖,沈笑疏一时有些失神,灵珠子又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沈笑疏又羞又窘,可现在抬眼看灵珠子,又觉得觉得自己在梦里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此刻已经是恍如隔世一般。
他突然眼眶一酸,急忙忙别过头去,闭了眼睛。
灵珠子只当他是觉得自己冒犯了,不太好意思的顿了顿,然后收回自己的手,稍微离沈笑疏远了一点。
只是他记着方才喊好几声沈笑疏才回应自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担心问道:“冒犯了,我只是……不太放心你的状态,识海内有无不适?”
灵珠子身上一直有些若有若无的、很好闻的香气,这一远离香气自然也就淡了,沈笑疏心里也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听见灵珠子的话他摇了摇头:“没有。”
灵珠子不太相信,经过昨天那一遭,他已然知道沈笑疏是个难过也不想说的孩子,此刻觉得沈笑疏像是在诓自己。
但沈笑疏自己不说,他也不便多问,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笑疏轻声问他:“师兄,我想吃一些人间的东西。”
灵珠子一愣:“你想吃什么?”
沈笑疏往后一仰,背靠在墙上,他一点点的笑起来——少年人都是风华正茂的俊俏模样,以往他的笑容总带几分郁色,今日从梦魇里醒来,已然洒脱了几分。
他对灵珠子道:“我……想吃一碗长寿面,我十岁的时候,没有吃上的那一碗面。”
灵珠子神色一亮,忙不迭应下,起身就要出门下山。
沈笑疏喊他:“我也要去。”
“不可。”灵珠子立即反驳了回去:“你才醒过来,不能乱动。”
沈笑疏被他训斥了,却也不恼不气,现下有些乐在其中,他笑道:“不然师兄买回来我也不吃。”
“你……”灵珠子瞪了他一眼,沈笑疏不理会,自顾自的掀开被子准备起身,灵珠子拗不过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去给沈笑疏翻了一件校服。
沈笑疏接过衣服,他本就亵衣在身,也正好就地换了,也是这下穿衣服的时候他才察觉自己亵衣的绳结打扣的方式和自己习惯的方式不一样,他的手仔细摩挲了一番这绳结,心里没有不悦,只莫名觉得很高兴。
灵珠子看他对着衣服发呆,眉头微皱,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这沈师弟治傻了。
也罢,过几日去找师父求几株仙草灵药给沈师弟服下治治脑子也好。
沈笑疏乐呵呵的把衣服穿好,随手捣了几下头发,理顺了就随手拿起榻边一条金丝缠绕的绣花红发带绑好。
巧的是他昨天也绑的是一根红色发带,这一顺眼直接看成是自己的了。
而灵珠子欲言又止——那条发带是太乙真人在他拜师后给他的第一件礼物,虽也不是法器,但也是他极为珍重的物件,两千多年来他无论如何都是带着这一条发带的,也一直用灵力养护着,这才未曾腐朽。
以前何曾有人拿过他的东西,也因此灵珠子也不知怎么开口和沈笑疏说明了才好,左右又怕得罪了这位师弟,可也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发带。
眼瞧着沈笑疏把自己整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