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不得归故乡。
“娘娘,广陵王来了。”,一名小太监传话道。
“让昀儿进来。”
没等传话太监退下,贺兰昀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黄历册子。
贺兰昀嘻笑道:“儿臣来给母妃请安了!”
榻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面色红润,淡淡的柳叶眉,尤其是她的一双眸子,深邃且温柔,不难看出是一位美人。
榻上的女人正是贺兰昀的母亲宋贵妃。
宋贵妃故意面作愠色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民间百姓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媳妇还没过门,就把我这个娘给忘了。”
贺兰昀忙小跑到母亲的身边蹲下,边捶腿边说道:“母妃说笑了,儿臣可不敢忘了母亲大人。”
宋贵妃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开口说道:“你有什么事要说不用藏着掖着。”
贺兰昀道:“母妃给看看孩儿大婚的日子?”,边说边递上了那本黄历册子。
宋贵妃没有伸手去接,说道:“皇子大婚,自然有礼部来定。你倒是好,一点规矩都没有,被你父皇知道,定要责怪你不知礼数。”
贺兰昀笑着说道:“儿臣只是跟母妃开个玩笑。”
接着说道:“父皇设五道布政使以治地方,布政使每五年进京述职一次,儿臣算了算,年后各道的布政使就要进京了吧。”
宋贵妃回道:“正是。”
贺兰昀继续说道:“圣人说过二十弱冠,儿臣年后便到了弱冠之年,再有两年就要去封地了,想趁着舅舅这次进京述职的机会,跟他到东南去历练一番,免得以后到了封地闹出乌龙给父皇和母妃丢脸。”
宋贵妃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感慨道:“昀儿长大了。”
又说道:“母妃十六岁就进了宫,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宫里的残酷不亚于战场上的厮杀,与我一同入宫的,有许多开国功臣武将的女儿,她们背靠着强大的娘家,论手段,我比她们差远了,可她们却都没有我幸运,你知道为什么吗?”
贺兰昀疑惑道:“儿臣不知。”
她轻轻地抚了抚儿子的头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庞,一双瑞凤眼,狭长的柳叶眉,眉眼之间与自己年轻之时颇为相似。若是女儿身,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俊俏少年郎的爱慕。
然后温柔地说道:“因为昀儿。”
没等贺兰昀开口她接着说道:“陛下立国之后,只新增了一位皇子,便是你,我算是母凭子贵,沾了昀儿的光。不然在这宫中,不知还要再受到何等的苦难。元和十年,大楚内外安定之后,朝廷开办的第一次科举,你舅舅中了进士,只十年的时间便做到了封疆大吏,陛下对他甚是器重,这其中缘由你现在不会明白”
贺兰昀从出生起就如一颗明珠被捧在了天上,母亲在他的眼里从来是一位温柔的美人,与宫中那位严厉的皇后不同,母亲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很平静,仿佛眼中除了自己,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贺兰昀把头伏在母亲的腿上,说道:“现在儿臣长大了,舅舅也掌权在外,这宫里再无人能欺负母亲。”
宋贵妃无奈道:“世人只知皇家至尊,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可这高墙之内的孤独谁又能体会。我入宫之前只有你舅舅这一个亲人,入宫之后便等同再没了亲人。有了你之后,心中又有了依靠,可再过两年你就藩广陵,非诏不得入京,我便又成了孤单一人。”
贺兰昀站起身来,似是鼓起勇气,说道:“这皇位,我坐不得吗?”